“你是傻子吗?为何放跑这些山贼?”希洛维奥妮生气地质问兰多姆。
“抱歉……我认为他们并不是为了金钱才成为山贼的,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那么做。”兰多姆为那些人辩解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蠢货!”希洛维妮奥简直快要气炸了。
“请不要生气,骑士大人。”这时候,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发话了,她一边哄着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边解释道:“那个山贼首领,是我丈夫的弟弟,几年前,我丈夫在战场上牺牲了,他起初一直在照顾我和我的女儿。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牺牲的士兵能得到一笔补偿,就一直怀疑我把这笔补偿藏了起来,不肯分给他,后来我和他的关系恶化,加上他家里的耕地也被贵族夺走,所以才和同村的一帮狐朋狗友做起了强盗……但是……他并不是个坏人,他只是太穷了,想活下去而已……他没有为金钱伤害过任何人……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你居然还为他辩解吗?”
“抱歉,骑士大人,可能我说的话您不爱听,但都是实话。本来,镇公所是允诺过,对战死者的家属,会给予100个铜币的补偿,可多少年过去了,这些钱在下根本就没见到过。而要获得垦荒移民的资格,又需要本地贵族的书面批准才成,葛列弗他……他本来想放弃当强盗,和朋友们一起去蓝翎垦荒,可是却拿不出钱来贿赂贵族官员,所以才迁怒于在下。”
“你说什么!?”
“噫!在下说的都是实话!”中年女人抱紧了孩子,跪在了地上。
希洛维奥妮面部扭曲,攥紧了拳头,瞪着跪在面前的这对母女。小女孩因为她的怒吼,又放声大哭起来,而妇女只好惊慌失措地安慰女儿,深怕又触怒这位星辰骑士,以遭致什么灾祸。
兰多姆长叹一口气,看来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如果善良的人们,走向了罪恶之路,除了贪婪之外,也往往源于现实的逼迫,譬如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情况。而当下,不管是从这个小镇的面貌,还是从这对母女的境况来看,都符合他的判断。但是,在蓝翎,他见不到这种情况,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别说当山贼了,就连在最偏远的城镇,连小偷小摸都很少见。当然,这是普通百姓的情况,而那些腰缠万贯的富人,还是会为了金钱干坏事,譬如乌塔利奥的娼馆老板。但总得来说,两者之间的差别,比天堂和地狱还大。
兰多姆走过去,把妇女从地上搀扶起来,转过头问希洛维奥妮:“马车上有什么吃的吗?”
“没有!你自己去拿!别烦我!”希洛维奥妮还在气头上,但似乎是在耍小脾气,而不是真的动怒,看来,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
兰多姆无奈地摇了摇头,问母女二人道:“镇上里就你们一家了吗?”
“南边的两幢屋子还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北边靠沼泽边的茅屋里有一个独身老人,镇中间有一家杂货铺和一家旅馆,但是都没有营业了,平时他们都去沼泽里抓点鱼,卖给旅行商人,换一些面粉之类的……大部分人,不是卖掉家财加入了垦荒团,就是因为饥荒饿死了……”说着,妇女啜泣起来,“如果不是靠杂货铺的老板好心接济,恐怕,我们母女俩也……呜呜呜呜……”
“别哭了,这位阿姨,你先回屋子里吧,我去拿点食物过来……”
回到马车边,只见希洛维奥妮一脸不悦地坐在车头,脚踏在马背上,表情十分凝重,或许,她在思考,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变成如今这样……但是,连她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我不是故意要生你的气,小伙子,对于我这种家伙来说,感性总是大于理性的,我只知道,犯罪必须要惩治,而不应该纵容……”
“可是……”兰多姆掀起马车的篷布,检查起那些坛坛罐罐里到底装着什么。
“啊……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伙子,你一定想说,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是因为这个国家治理得不行,贵族太腐败,才导致民不聊生的,对吗?”
“嗯,你明白就好。”兰多姆打开一个陶罐,闻了闻,似乎是某种腌渍酱菜。
“喂!那个,是莉莉娜托我带的,你可别送给她们了。”
“我会向她解释的。”兰多姆没有多说什么,把酱菜揣在了怀里,又找到一些熏肉和面包,将它们一并用竹篮装了起来。
“啧……果然你这家伙,就是个烂好人啊!真是没辙!”希洛维奥妮吐槽道。
兰多姆把食物拿到茅屋,送给了母女二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送给了妇女。
“这位大人……虽然不知道您是谁,叫什么,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妇女露出了十分激动的神情。
“大哥哥,”这时候,小女孩发话了,“大哥哥……可以带我们去北方的大平原吗?听说,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如果到了北方的大平原,我一定要帮妈妈种很多很多的粮食,那样我们就不会挨饿了……”
“啊……这个……”兰多姆听了小女孩的话,有些辛酸,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们想办法的,请你们再等等,等待好消息的到来。”
离开茅屋,兰多姆回到马车旁边,这时候,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有一队人马从南边赶了过来。只见,一群和希洛维奥妮装束差不多的星辰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阵仗似乎还挺大。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比兰多姆年龄大不了多少的青年,脸庞显得很稚嫩,但却多了几分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坚毅与果敢,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架势。
这人从马上跳下来,来到马车边,见到希洛维奥妮,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大姐!你终于回来啦!听团长说你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个月都没见着你,真是让大伙着急啊!”年轻人激动地说道。
“呵呵……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本人就只不过去北边儿四处走了走而已……瞧把你们给担心成啥样了!”希洛维奥妮站起来,跳下马车,问年轻人道:“阿米尼斯,是团长告诉你我回来了?”
“是的,是他让我过来接您,大姐!”名叫阿米尼斯的年轻人答道。
“还是老样子,他情报很灵通嘛!”
这时候,阿米尼斯才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兰多姆,他十分警惕地打量着这个身穿华丽衣着,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皱了皱眉头,“大姐!这位是?”
“啊,他啊?他是我抓到的通缉犯!”
“哈?什么?”兰多姆惊讶得叫了出来。
“什么?通缉犯?”阿米尼斯把剑抽出来,指着兰多姆,吼道:“把你的武器扔掉,束手就擒!否则作为星辰骑士团的一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正义的惩罚!”
兰多姆听了阿米尼斯的警告,差点没笑喷出来,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就这?
“诶!正好!阿米尼斯!”希洛维奥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家伙剑术很了得!我觉得你应该跟他比试比试!”
“是吗?那好!放马过来吧!小子!”阿米尼斯摆开了架势,似乎一点也没有怀疑希洛维奥妮是在故意逗他,而是真的把兰多姆当成了对手。
“那好吧,既然你们头儿都发话了,我就献献丑吧!”兰多姆无奈地拔出自己的万钧。
“呀啊!”还没等兰多姆反应过来,阿米尼斯就用自己的剑砍过来,兰多姆反手就是一剑,将对方的攻击格挡掉。
“什么嘛?还真的挺厉害的!不过我也是练了整整一年剑术的骑士团成员,说什么也比你这个通缉犯要强!看招!”说完,不知天高地厚的阿米尼斯,又一次劈了过来。
说实话,这家伙的剑术,真够烂的,兰多姆心想,与其说是练过一年的,不如说还比不上刚刚那几个山贼强,至少那几个家伙还挺有力气,而这家伙,除了有自信外,就没有什么再可以值得称道的了。
“见鬼!我怎么……我怎么就砍不到呢!”阿米尼斯急了,不管他怎么出剑,也不管从哪个角度砍,总之都能被面前这个家伙轻易格挡,这让他有些没面子,脸都涨得通红。
兰多姆不想费时间了,与其和这个家伙浪费时间,兰多姆倒是想赶紧吃晚饭然后睡觉,好明天继续赶路。于是他使出了圣能震击,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阿米尼斯手里的剑就飞出去老远,而他本人也被震飞出去老远。
“咕……该死!这TM是什么妖术!果然这家伙,是个该由大姐亲自出马去抓的通缉犯!”阿米尼斯从地上坐起来,显得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哈哈哈哈……阿米尼斯,你知道你还得练练了吧,就你平时那样练剑,就照着一个木桩砍来砍去,能打赢人家圣能骑士才怪呢!”
“什么?圣能骑士?这个通缉犯……是圣能骑士?”阿米尼斯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嗯,正是……我叫兰多姆,大家都叫我兰迪,幸会。”说着,兰多姆走过去想把那个家伙从地上扶起来。
“滚开!别碰我!”阿米尼斯狠狠地把兰多姆的手打开,“我不服,改天,我一定要打败你,我不可能比一个通缉犯还差!大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比他强的!哼!”
“好好好……我相信你!阿米尼斯……嗨……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在镇上扎营,争取三天之内赶到加布里兰森。至于这个通缉犯嘛……”希洛维奥妮坏笑着看着表情木讷的兰多姆,说道:“嘛……这个家伙打不赢我,由我看着比较保险。”
众人散去,在镇上就地扎营,并派出哨兵警戒。希洛维奥妮告诉兰多姆,因为匪患严重,加上一些流窜在野外的哥布林和低等魔物,维达拉境内的治安并不好,所以骑士团经常会在各个村镇之间移动巡防,譬如阿米尼斯带来的这队人马,估计就是团长派驻到此地附近,碰巧听到了镇上的动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希洛维奥妮带着兰多姆走进一家废弃的,还算结实的砖房。二人稍微把屋内打扫了一下,基本上,算是可以将就睡一晚了的程度,这才安顿下来。
兰多姆坐在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前,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对付过今晚。希洛维奥妮把马车上剩下的食物摆到了桌子上:几块又干又硬的面包,一整只发黑的烟熏鸡,一些味道不是那么好闻的酱菜,以及一罐米酒。
“吃点吧……反正,这些天来,我们一只都是吃这些对付……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你,连我们这些当差的,平时都吃不起这么奢侈的东西。”希洛维奥妮不无自嘲地说道。
“也就是说,连你们也很艰苦,对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的日子很好过吗?”希洛维奥妮拽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刚刚那个家伙是谁?”兰多姆指的是阿米尼斯。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贵族的儿子,他父亲和摄政王关系很好,基本上算是政治同盟,所以你看,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加入骑士团,只不过是在逞威风罢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但是,我感觉他很欣赏你的样子,因为,他喊你大姐。”
希洛维奥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嗨……他的那仅有的三脚猫功夫,都是我教他的,他连一成也没学会,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家伙了。因为只有我才会在和他比试剑法的时候动真格,其他人忌惮他的身份,都故意输给他,谁让他是贵族子弟呢?”
听希洛维奥妮这么一说,兰多姆突然想到了库布那个家伙,看来,不管在哪儿,都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兰多姆庆幸,好在自己不是他们这种人。
“你为什么还没结婚?”兰多姆突然问道。
“噗……咳咳咳……”嘴里塞满鸡肉的希洛维奥妮听到兰多姆这么问,差点没被噎住,“你……你神经病啊!突然问这个干嘛?”
“因为……那天跟你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记得我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你怎么回答的来着?抱歉,我忘了……”
“切……关你什么事儿?小伙子……不该打听的东西,不要打听!小心老娘割掉你的舌头!”希洛维奥妮满脸通红地警告道。
“好吧……那我不打听……”兰多姆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当这个国家……好起来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去思考,我自己的事情吧……”
最后,希洛维奥妮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