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诺莉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因为过于疲倦,她这一睡,仿佛就像睡到了生命尽头一样。眼睛睁开时,身上依旧带着倦意,浑身乏力。突然间,她感觉到了一丝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来到这个地方。
“那个家伙,或许正在被国王款待吧?或许那个跟屁虫小女孩,正坐在他身边,和他享用着美酒和佳肴,然后畅谈着婚约的事情?”瑞诺莉这么想着,就觉得,这趟路途是那么地不值得。
身后传来谈话的声音,是谢尔妮茨与萨芙蕾之间的谈话。
“你是说,你主人曾经和大人私奔过?”
“嗯……谢尔妮茨小姐你不知道?”
“我倒是从夫人那儿听说,艾莉莫拉小姐对大人一片痴心……”
“的确如此,我一开始,也很难理解,到底为何会这样,反正,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喜欢上他了。”
“就像某种魔法一样?”
“魔法……一样……”
“不过……大人总是很温柔地对待所有人,不是吗?虽然,他还要学学怎么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真的难以置信,为什么兰迪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米萝给他生了孩子啊?换作我,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夫人在大人没回来之前,也在担心,如果兰多姆大人不接受怎么办?但是,实事证明,这种担心没必要。大人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抛弃夫人的,他知道,亲情对他意味着什么,大人的父母都不在世了,他也许需要什么人,去填补这种空缺……”
“没想到……谢尔妮茨你平时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你还是个心思挺细腻的家伙呢。”
“嘿嘿……这算是夸奖吗?”
“硬要说的话,算吧……”
“嘛……怎么说呢?我自己的人生,也失去过很多……所以可以体会……”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吗?”
“不……没什么……伤心,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
谈话戛然而止,空气又变得沉默起来,只有二人在身后摩擦被褥和床单发出的“沙沙”声。
瑞诺莉觉得,这种时候,是聊天的时候吗?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外面的局势一概不明朗的情况下,居然还有闲心拉家常,真是两个猪队友。
于是,她再也谁不着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瑞诺莉,你醒了吗?”谢尔妮茨问道。
“嗯……醒了……”瑞诺莉故作不耐烦地回答道,说着,她用手挠了挠头发。
“对了,几个小时之前,守卫送来了晚餐,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给你留了一些。”说完,谢尔妮茨指了指一旁的方桌上一盘丰盛的菜肴,似乎有鸡肉和鱼,还有土豆泥和米饭。
不说还好,一看到那些吃的,顿时饥饿感就袭了上来,瑞诺莉有些不太坦率地慢慢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确实十分诱人,她坐下来,掰下一只鸡腿,开始啃起来。
“哈哈,你瞧瞧……肯定是饿极了……”萨芙蕾笑道。
“唔……少废话……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
“事到如今……你还想逃走吗?”
“要不然怎么办?一辈子关在这里吗?”瑞诺莉吃完鸡腿,又用勺子舀着冰冷的米饭,送进嘴里。
“要不这样……你能否和那个女骑士交涉一番……她叫啥来着?”谢尔妮茨建议道。
“希洛?”萨芙蕾提示。
“对……全名都是有些拗口。”
“凭什么我去嘛?你们不会去?”
“你是赤叶公主嘛,你的排面最大!”
“切……这种时候,想起我是公主了啊?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想多了解一下那个人的底细,交给我吧,先让我把饭吃了,你别说,这鸡肉还真好吃。”
待瑞诺莉风卷残云过一番后,她站在牢门边,对着外头经过的卫兵大喊,要求见他们上司。
“别吵!队长已经睡了,她不在!”卫兵不耐烦地回应。
“你们这些小喽啰!快去把她叫醒,就说,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她!”
“天大的事儿,也得明天再说!”
正当瑞诺莉碰了一鼻子灰,准备放弃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希洛维奥妮的声音。
“吵什么吵!这么大声!”
“队长,里面那个木精小丫头,吵着要见您。”
“知道了,把牢门打开。”
卫兵照办了,希洛维奥妮站在门口,她没有穿盔甲,而是身着土黄色的粗布睡衣,也没有带任何武器,睡眼惺忪的样子,像是刚刚被瑞诺莉吵醒。
“过来吧,就你一个人。”希洛维奥妮说道。
瑞诺莉跟着希洛维奥妮,来到了城堡顶层的那间办公室。希洛维奥妮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把双腿搭在桌上,一如她白天所做的那样。
“说吧,什么事儿?”希洛维奥妮开门见山道。
“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走?”
希洛维奥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咧嘴笑开了,“就为这事儿?”
“是的!”瑞诺莉不肯改变自己的强硬态度。
“要离开,其实也很简单,回蓝翎去,否则就待在这儿,直到你们的兰迪大人回来。”说完,希洛维奥妮刻意敲了敲桌子,表示强调。
瑞诺莉皱了皱眉头,她强忍着不满情绪,反问道:“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就算大人真的要和你们女王结婚,难道不应该他自己决定吗?即使有我们在,难道就能左右他的决定?”
希洛维奥妮眼珠子转了转,笑容收敛了起来,她抿了抿嘴,似乎在考虑如何回应,几秒钟后,她说道:“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此,这个国家有很多问题,我不希望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件,譬如,今天下午发生在城门口的那件事,这对我们很不利,明白吗?”
“好吧……那假如没有今天那件事呢?你难道对你手下随意勒索入境旅客钱财的事情,视而不见吗?”
“这……”希洛维奥妮的表情有些难堪。
“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下那些腐败官员,巧取豪夺,我也不用以武力相逼,谁对谁错,这不是一目了然吗?”瑞诺莉逼问。
“行了!”希洛维奥妮一挥手,她不希望再和这个小姑娘争辩,“我告诉你真相吧。”
“真相?”
“就是你们的兰迪大人,临别前让我阻止你们去找他的。”
“哈?”
“诶!我是先声明,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没必要撒谎,我说的可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大人既然知道我们来找他,为何不让我们和他一起?”瑞诺莉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嗨……算了……这是机密……”
“你这家伙!耍我呢?整天机密机密的!”瑞诺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
“这样吧,”希洛维奥妮抱着双手,思考了片刻,说道:“我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就送你们去见你们大人,如何?”
瑞诺莉有些警惕,她说道:“那得看是什么问题……”
希洛维奥妮冲瑞诺莉做了个“靠近跟前”来的手势。
“嗯?噢……”瑞诺莉把她修长的耳朵靠了过来,接着,希洛维奥妮小声耳语了些什么,持续大概有一分钟左右。
“诶?诅咒?”突然,瑞诺莉大喊出来,脸上露出相当吃惊的表情。
“嘘!”希洛维奥妮瞪大了眼睛,使劲摆了摆手,说道:“可以不要这么大声吗?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好……好吧……所以,留住我们的真实目的,是这个?”
“是的,但是我不希望别人看到,我和你们处于一种友善的关系,知道吗?那样与我的立场相悖。”
“好吧……”瑞诺莉点了点头,不过,她心中似乎还有很多疑问,只是眼下,她来不及去思考了,“既然如此的话,我去和我朋友说说?”
“嗯……这样最好了。”
瑞诺莉回到了牢房后,立刻走到谢尔妮茨和萨芙蕾面前,沉默了半晌后,说道:“萨芙蕾,你能继续在其他乌加诺地城里寻路吗?”
“诶?”萨芙蕾被瑞诺莉这么一问,一头雾水,“什么意思……那个骑士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和她做了交易?”
“嗯……我想是的……她知道你进入过孔巴加地城的中心,所以,她想让你带她进去。”
“哈?她想进孔巴加?”
“不……不是……”瑞诺莉后悔自己没有解释清楚而产生了误会,“是另一座地城,在维达拉境内的上古地城。”
“噢?那她进去要干什么?”
“唔……其实我也没怎么听明白,大概是,大概意思是,维达拉境内的洪水,是因为一个诅咒……并且这个诅咒,同时也影响了莉莉娜公主殿下……噢……这就是她的名字,那个跟屁虫小女孩。她不能离开修建在地城上方的一座塔,否则,低洼地带的水位就会上涨,直到把整个维达拉都淹没殆尽……”
“啊?还有这种操作?”萨芙蕾吐槽道。
“你们……在说啥啊?我好像,一句也听不懂……”一旁的谢尔妮茨更加一头雾水,毕竟她没参加之前的“地城探险”,因而,根本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
“嘛……只是一些很棘手的问题罢了……”萨芙蕾解释道,接着,她转向瑞诺莉,继续问道:“她没说,诅咒是怎么发生的吗?”
“唔……她说……石板没有在本应该属于它的位置上……”
“噢!这就对了,像乌迪维翁那种,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可是,兰迪不是说过,二号石板的正确位置,应该在诺夏北方的某个地城里吗?就算被挡住,也应该回到北方的地城里才对?和维达拉的地城有什么关系?”
“万一……它被卡在这儿了呢?”瑞诺莉提出了一种可能。
“但是,要卡也是卡在雪翼城北边的大海上,怎么说,也不会到比蓝翎还南边的维达拉来吧?除非……”
“除非,正确的位置,本就应该在维达拉的地城里!”
“对!没错,只有这个可能!”萨芙蕾用力地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像解决了某个重大疑团一样,欣喜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