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改变,我也没变,自我安慰比谁都厉害,但事情却不会因为我的自我安慰而出现转机。
我指的事,自然是关于明奈的事情。
一连六天,她也没有任何改变。
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械人,每日名为‘六点半’的发条被扭动,她就会起床,准点来到灰暗的书房。
上午学书本上的知识,下午练小提琴,晚上向妈妈汇报‘战果’,日日重复,没有改变。
哦不,硬要说改变的话,那还是有一点的。
现在一早她会把窗帘拉开再学习了,晚上也会按时前往思怡的房间接受按摩。
不过,这点改变微乎其微,不如说是为了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才被迫做出的改变。
拉开窗帘,只是为了不想麻烦我;去思怡的房间按摩,也只是因为她实在太累了,思怡的按摩的确能减缓她的疲劳。
但尽管如此,她那劳累的神态,也是掩盖不住的。
眼眶底下的黑眼圈渐渐浓了起来,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每天晚上,她都会强行挤出僵硬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思怡按摩的缘故,连吃痛的喊声,都比此前减小了许多。
但我认为,应该是明奈咬牙故意将声音压下去的,原因无二,和之前一样。
白昼又升了起来,我希望月亮能下落的慢点。因为只有这样,明奈才能多休息一会。
林若曦的身体和明奈一样,正处于发育期,所以对每日早起的痛苦,我感同深切。
尽管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能改变明奈的想法,也一定要陪着她一起努力。但今早,我还是起晚了。
这是明奈来我们家的第七天,我睡眼迷离的刷完牙后,已经接近九点了,而明奈,早已在书房落座许久了。
“早上好,若曦。”
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问候语,说罢,明奈继续埋头苦读。
我无奈地耸耸肩,靠近了她的身旁,仔细一瞧,顿时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吗的,什么都没变,读的书倒是变了。数学变化学了,身为文科生的我,完全看不懂了。
“明奈!”我大声喊了一声,把还在写字的明奈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若曦?”明奈回过头来不解的望着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拍拍她的肩膀,严肃的说:“我们不学习了,我们去外面玩怎么样?”
“这...”明奈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意料之中的,她低声道起歉来:“对不起若曦,我现在没时间,晚上在陪你玩行吗?”
我心口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明明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谦和,我却着急了。
“学学学,整天都在学,你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吗?”
光是每天在旁边看着,我都感觉枯燥异常,更别提明奈了。
要是她是热爱学习也没什么,可是,她是真的想学习吗?
她只是想哄妈妈开心,从而牺牲了自己的生活罢了。
身为明奈的哥哥,我很生气,一方面是气明奈不知道为自己考虑考虑,另一方面则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若曦?”明奈不知所措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脸上表情很是困惑。
“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惹你生气了吗?”她怯怯的问道。
“没有,我没有生气。”我说。
“可你明明……”明奈担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埋着脑袋思考了一阵,低声问道:“是因为我总是学习,害得你被你姐姐骂了吗?”
我:“????”
你学习跟我被骂有什么关联吗?
我愣了半响,这才明白了明奈话中的意思。
就像父母口中领居家的小孩一样,领居家的小孩表现好成绩好,家长就会乐于拿他当做列子教训自己家的小孩。
可是为什么会想到这一方面呢?
我偷偷瞥了一眼明奈,她紧锁着眉头,表情很是痛苦,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一样。
也就是说……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种事以前就曾在明奈的身上发生过吧。
她就是那个领居家的小孩,成为了其他家长口中的优秀孩子后,班上的同学一定来找过她的麻烦。
看着明奈不安的神情,我躁动的心绪猛地平静了下来,陷入了自责之中。
可恶,我可真是个混球,明明是自己没能力,居然还把气撒在了妹妹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明奈,我并没有被姐姐骂。”我伸手摸了摸明奈的头,解释道。
明奈焦虑的神情有所缓解。
“那若曦你为什么要生气呢?”她怯声怯气的问:“是因为我只顾着学习,没有陪你吗?”
“跟那个也无关,我气的不是你学习,而是你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我说:“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整个人无情打采的。一起床就学习,你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吗,适当的劳逸结合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知道吧?”
“我,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从早学到晚,你不要命了是吧?”说着说着,我的语气又忍不住严厉了起来。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就像我和陈思怡相处一样,日常生活中我可以谦让着妹妹,但一到了关键的问题上,我必然会拿出一个哥哥的威严,就算现在我变成了林若曦也是一样,这是外表所改变不了的。
“你成绩难道很差吗?”我问:“所以才这么刻苦学习。”
“不,不是……我,我全校第一。”用最怂的语气,明奈说着最霸道的话。
“那你还学个屁啊。”我急的吐了脏话:“你都是全校第一了,还这么刻苦干什么?”
“………”明奈低下了脑袋,瞬间沉默不语了。
“我能不说吗?”她不想撒谎骗我惹我不高兴,只好是瞪大了棕色的眼睛,瞳孔里射出了祈求的目光。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没好气的一弹她的额头:“是为了你妈妈高兴对吧?”
“为什么若曦会知道?”惊讶出声,明奈随即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
真是的,你的小心思难道很难猜吗?我早琢磨透了。
不过,看见明奈异常惶恐的神情,我还是不免叹了口气,让语气稍显温和了点。
“明奈的妈妈,难道每天都闷闷不乐吗?”对于自己亲妈的近况,我也想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