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路上,苇米并未再和公仪姐弟俩同行,而是嘱咐二人,自己既然已经帮贵府解决了燃眉之急,也没有再叨扰下去的理由,于是就此别过,望公仪云保重身体,如此这般,随后便是和二人分道扬镳,自己则是带上轩桓和头牌往别处去了。
“主人,我们真的不去再和公仪家主道个别吗?”
“有一点你搞错了轩桓,我们已经和公仪家主道过别了,别忘了公仪云已经不是家主了,现在公仪槿才是。”
似乎苇米没有想要再回去和公仪云见一面的意思,轩桓也不多问,苇米的行事作风她已经猜了几千年都没猜透,但她总是会在知道苇米不会做的情况下提醒苇米,也不知是何用意。
而另一边,闷着头一声不吭跟着苇米的月儿姑娘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苇米说,纠结了半天,她终于是拽住了苇米的袖子,让他回过头来。
“嗯......我想了想......既然现在我已经离开了莳花院,那以后如果再用花名来游历世间,多少有些不妥,所以能不能......”
听到这,苇米算是明白了这头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合着她纠结了半路,就是想有个大名,而且多半是受了公仪月的刺激,才突发奇想,苇米也不点破,只是笑笑。
“你随意啊,自己喜欢叫什么就改什么好了,想好以后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会记住的。”
知道了缘由,苇米也就没把它当回事,一个名字而已,不论头牌是出于什么原因想改一改,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在苇米看来,她找自己商议都是十分多余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为我......取个名字?”
月儿姑娘轻轻抬起头,秋水含睛注视着苇米的脸,神色异常的复杂,轩桓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却再无表示,苇米低头审视了头牌一番,随后把视线从她眼睛旁边错开。
“没有这个必要吧,要是我给你起个什么猫儿狗儿之类的名字,你也要吗?”
苇米戏谑的回应了一句,令他没想到的是,一旁的头牌居然愣愣地点了头。
“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接受......”
轩桓的神色更为不悦,隐约已经开始割裂脚下的石板路,苇米暗道不好,却是没有再用法诀镇住轩桓,而是故技重施,把手轻轻按在轩桓的脑袋上,只一下,便鲜血淋漓。
但苇米依旧没有理会轩桓,头牌也似乎没看到苇米血如泉涌的手,三人突然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良久,就在苇米的手已经森然见骨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想要我给你个名字是吧,好办,既然你被我放出,跟在我身边,而我出门在外都是拿王九九忽悠别人的,你也就姓王好了,笼中鸟有靛颏百灵画眉绣眼,你通音律,我取一灵字,而你想隐了这月字,我还偏不给你隐,王月灵,这是我给你的名字,你可满足?”
说到这,苇米才是把自己已经没有血肉的手抽了回来,从纳戒里拿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丢进嘴里,那丹药效果出奇的好,只见新生的息肉迅速的从胳膊那里生长出来,几息过后,便和之前无二,连痕迹都没有。
“王月灵......王月灵......我的......名字......”
一旁的头牌失魂落魄的念着苇米给她的名字,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来,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眼里也焕发出神采,似乎是苇米给了她什么承诺一般,而究竟给了她什么承诺,头牌也不清楚。
只有苇米本人知道。
“轩桓啊,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个毛病,看到这只手了吗?我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回主人......桓儿记得......桓儿记得很清楚......”
轩桓低着头,少有的不敢看苇米的眼睛,苇米依稀记得,上次她这副心虚的样子,还是在她第一次劫的时候,苇米知道她的心乱了,她愈发锋利,斩断的东西越来越多,可她心里无法斩断乱成一团的情愫却堆积起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她自己和苇米。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因为她不过是个器灵,苇米知道她怎么了,却爱莫能助,只能在她乱心之时,把手放在她头上,直到她平静下来。
千年来,苇米从未把之前在公仪家牢房时候对轩桓用的法诀在正途上,无论哪一次都没有,只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为轩桓之主,必须要帮她承担这些,而不是用冰冷的压制来做这件事。
一次又一次,直到现在,苇米属实已经记不起一共发生了多少次,但每次轩桓痛苦的神情,不知为何他都历历在目,醒来以后忘记了无数的苇米,唯独没有忘记自己和轩桓一起承受痛苦的情景。
“也罢......最没有资格埋怨你的,就是我这个不称职的主人了吧......你先回来吧,在纳戒里老实待一会。”
轩桓也没什么表示,任由苇米召唤,将自己变回那柄银光粼粼的飞剑,收进了自己的纳戒里,而另一边的头牌,则是一脸无辜的瞪着大眼睛,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月......王月灵......以后叫你月灵好了,你要知道,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和你计较什么,轻易也不会对你发什么脾气闹什么别扭,但不是我身边的人或物都是这样,而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救下你。”
王月灵根本就没听懂这段话,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过了一会,又猛的摇摇头,似乎后知后觉听懂了苇米的话一样。
“从我见到你开始,再到我被你带出来,直到现在,我似乎已经有哪个地方变了,而且是因为你,从我迈出莳花院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至于结果如何,我现在反倒不太在乎呢......”
王月灵抿了抿嘴,脸上如火烧一般,仿佛是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很不好意思,苇米则哑然失笑,在记忆里,似乎自己已经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
“有因必有果啊......该走了,还有事情要做呢。”
“去哪啊?”
“找家客栈,打尖住店,酒足饭饱,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