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栖回到了柳家,立即便要召集工人继续开工。
这时,一个身穿华贵绫罗绸缎的貌美女子从宅邸内走出,她的面相刻薄,两缕画眉间距要比常人短些,又有明显的高颧骨,虽然仍是纤瘦美人,却难以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她是柳家的二小姐,柳燕眉。
只见她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
“父亲都和金岩伯爵出去了,在这儿大张旗鼓地表演给谁看啊?”
她身旁的丫鬟也是伶牙俐齿,恐怕早习惯了与二小姐一起嘲弄这个三小姐,忙接话道。
“就是,一个庶女,成日在家主面前晃,莫非也想继承家主之位不成?”有些话,下人说得,别人说不得。
纵然柳凤栖真的生气,要惩处下人,也该她们的主子来,到时候关上门来,谁知里头是真的惩罚还是奖励呢?
柳凤栖早已习惯了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姐姐的腔调,没有理睬,只是继续与管家召集工人。
与大小姐、二小姐不同,柳凤栖的生母是一名小妾,且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柳家大小姐与二小姐还有柳家大少爷,则都是柳家家主柳奇文的正室所生,自然飞扬跋扈,且天天仗着自己紫阳城内贵族的身份把别人视为贱民。
殊不知在柳家没落之时,她们的家族可曾伸出过援手,就连自己嫁除去的女儿也不管不顾。
这次柳家的危机,也正是这批人,绝不同意家主柳奇文用家族的钱出去收购那些贱民的蚕丝,按照他们的想法,这群蚕农家破人亡也无妨,只要自己依旧锦衣玉食就好。
但结果柳凤栖却是公然反对自己的哥哥、姐姐,再加上柳奇文家主一锤定音,这群人欺软怕硬,不敢忤逆家主,自然将气是撒在了柳凤栖身上。
见柳凤栖不理不睬,柳燕眉心下不爽,愈发放肆,嚼起了舌根子。
“说起来近日怎么总见你吟诗啊,什么‘嫦娥孤栖同样谁邻’,还有什么“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啧啧,我的好妹妹,怕不是看上哪户人家的公子了吧?”
柳凤栖攥紧拳,依旧没有理睬,朝着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管家恭敬道。
“赵爷爷,我先走了。”
见自己的嘲讽没奏效,柳燕眉接着冷道。
“是不是东方羲那个小子,哦~莫不是刚才哭着跑出去就是找情郎安慰去了吧?可他一个赘婿,啧啧,凤栖你的眼光可真差呢,更别说人家已经有了妾室,你就是去做小妾,都做不上第一。”
“闭嘴!”柳凤栖已经忍耐得足够好了,但听见她议论自己和东方羲,却还是忍不住头脑一热怒道。
“哟,出去和情夫调情还不让人说呀?”
“再不闭嘴,我就撕烂你的嘴!”事实证明,一个向来忍让的女孩难得愤怒起来,也是令人恐惧的,柳燕眉当即怔在了原地,随即涌起的是巨大的怒火。
但还没等她开口,柳凤栖便狠狠地瞪向她道。
“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县令公子杜若松苟且的那些事!惹急了我,可别怪我这个‘好妹妹’捅了出去!”
说罢,她扬长而去,留下柳燕眉在原地气得发抖,管家只当充耳不闻,擅议主人的事情,可是做奴才的大忌。
可终于离开柳家,在去大作坊的路上,柳凤栖还是没忍住,躲在一株杨树后头,捂着脸,肩膀颤抖了起来。
但她牢记东方羲的话,心中像有了一股能够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似的,很快平复下心情,紧握着手中的巾帕,好似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一般,朝着大作坊的位置走去。
大作坊内,百废待兴,工人们聚集起来,默然不语,只有唉声叹气。
和蚕农们一样,他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人,如今作坊毁了,他们的工作呢?万一没了工作,自己那一家老小可怎么养活?
原本还想着给孩子打一身新衣裳的,有的坚毅的汉子都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
而正在这时,一名他们所熟悉的少女出现了,她甚至没有蒙着纱巾,众人疑惑地望着她,但更多的是期盼,渴望能从眼前少女的口中听见一条好消息。
有人不由地出声喊道。
“三小姐……”
而她目光坚毅,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所有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干等着就会有工钱发吗?作坊能回来吗!”
“每个人都记住自己的责任,跟着我一起,从现在开始,开始工作!”
尽管柳凤栖很努力地要调动氛围,但在场的所有人依旧陷入绝望的气氛中不能自拔。
“……哎。”
“可作坊都毁了,三小姐……我们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是啊……”
柳凤栖目光一锐。
“那总比干坐着强,从现在开始,愿意跟着我的,保证工钱一分也不会少!作坊是毁了,但人还在,去做、去买、去建设,作坊会慢慢回来的!”
众人不由一振奋,因为三小姐说,工钱照旧会发,这就是他们的命啊!
早有不甘心干坐着等死的人,此刻也是站了出来,猛地吼道。
“听三小姐的!昨天东边火势小,又早早扑灭,作坊还没毁完,咱们去干!”
柳凤栖也目光一热,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就好办了。
她开始下令。
“你、还有你,你们这群人一起,去仓库运蚕丝过来,牛车不够的话就去借,说记在柳家的账上。”
“还有你们,就想办法从作坊内收集到一切还没烧全,可以用的东西,待会集中到我的面前来。”
“你、你还有他,去……”
……
“我们去作坊,我也和你们一起,能缫多少丝缫多少丝,作坊会一天天建起来的,都给我拿出力气来,工钱自然也不会少!”
总算完成了分工,柳凤栖的神情也不由振奋起来。
“是!听三小姐的!”无数人振奋的声音冲上云霄。
来到阳光下的中午,作坊内热气腾腾,但总算是缫出了第一批的蚕丝。
柳凤栖浑身也早已被汗水浸透,看不出她一个大小姐,竟也能与其他工人们一起做同样的活,还丝毫不落下风。
她命令道。
“将这百斤蚕丝送到金岩伯爵府上去,就说是我命令送来的,交给东方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