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在恍惚之中,突然望见一道光。
又是克莱尔的记忆吗?
契约骑士似乎会通过梦境看到主人的记忆,可如今自己都快死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尽管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卡尔还是在梦境之中向光之所在走去。
或许,他只是想再见克莱尔一面吧。
他从远处观望着克莱尔,看着她从一个普通的腼腆女孩,一点一点失去感情。
都是德雷克的错。某一天起,德雷克再也不是那位温柔又正直的骑士了。
或许德雷克有什么苦衷,但卡尔还是无法饶恕他对克莱尔所做的一切。
不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啊。
卡尔嘲讽起自己来。
但就在这时,梦境的光芒一点点模糊起来。
梦中的景象局限在克莱尔的房间之中。
不,不是局限。卡尔望着日月的变迁,突然意识到,就是在这时克莱尔开始闭门不出了。
娇小的少女在宽敞的床铺上蜷缩起来,除了怀中的冰冷书本外一无所有。
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能只能在空旷而又狭小的房间里仰望着日月变迁。
不论樱花飘落,还是夏日晴空。不论秋雨朦胧,还是冬雪飞舞。都是如此。
直到她连渴望自由的感情也随着四季流转而消逝。
她不再仰望窗外,接受了现实。
习惯孤独,习惯痛苦,将所有的感情都封印,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卡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过去也是这样。
直到他邂逅了某位有着洁白羽翼的少女。
然而,他却无法陪克莱尔走下去了。
“对不起......克莱尔大人......”
就在卡尔低语的那一刻,他梦境中的那位克莱尔却是盯着书本落下眼泪。
她听到了?!
卡尔无法思考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忍不住地呼唤着彼端的公主大人。
“克莱尔大人!是我!你能听到吗!?克莱尔大人?!”
克莱尔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表情,仿佛雕刻出来的人偶一般冰冷。
但她不是人偶。
因为那眼瞳中流下了人类才有的晶莹。
没错,即使再怎么忍耐,再怎么伪装,再怎么欺骗自己,痛苦终究是痛苦。
克莱尔在之所以流泪,是她突然间意识到,她是童话中里的公主,却不是童话故事中的主人公。
所有公主都有一位骑士相伴,但她却一无所有。
“我的骑士......在哪里呢?”
少女可悲的疑问几乎将卡尔的心撕碎。
卡尔发疯一般地向克莱尔伸出手,大喊到“我在这里!克莱尔大人!我在这里啊!”
然而梦境却是逐渐被黑暗吞没,卡尔的意识也渐渐地模糊。
本来已经接受命运发卡尔,却是不甘心地嘶吼着,抵抗着黑暗的浪潮。
他还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还有谁来陪伴克莱尔?!
卡尔坠向了黑暗的深渊。
他的梦醒了。
“额!”
卡尔猛地睁开眼睛,支起了身子。可身上的剧痛又逼得他躺了回去。
这一疼,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还没死?
头顶是有些粗糙的大理石天花板,四周房间里还有一股药草的刺鼻味道,而他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如果说这是天堂,未免也太寒酸了点。
卡尔冷静下来之后,才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东西。
"呼......"
是克莱尔。
她趴在卡尔的床前睡着了。
话虽如此,卡尔却是注意到克莱尔眼眶上淡淡的黑色。
想必她是一直守候在这里,直到坚持不住才睡着的吧。
她的面容比平时憔悴了许多,原本秀丽的长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高贵的绯色樱花,就像快枯萎一般令人心碎。
卡尔握住克莱尔的手,心疼起来。
让公主如此操心,是骑士的失格啊。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克莱尔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卡尔的视线。
“卡尔?”
"是,公主大人,好久不......啊!好疼!松手啊我要死了!"
克莱尔激动地扑在卡尔的怀里,牵动了卡尔的伤口。
“克莱尔大人,我还有伤啊!”
“我不管!”
克莱尔把脑袋埋在卡尔的怀里的叫道。
“卡尔笨蛋,骗子.......明明说好了.......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克莱尔大人......”
卡尔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克莱尔的怀抱令他的伤口撕裂,传来一阵剧痛。但他却没有拒绝。
因为,他明白克莱尔心中的伤痛一定比他要强烈千百倍。
"对不起。"
窗外送来一阵清风,朝日晨曦带来一阵淡淡的暖意。
克莱尔就像只乖巧的雏鸟一般,蜷缩在卡尔的怀抱里。
卡尔再没有说话,只是在寂静的晨曦中,感受着克莱尔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克莱尔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但她还是没松手,像极一个耍脾气的小姑娘。
“下次.......不许再去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
未来只会更加艰险,卡尔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次一样的险情。
但他却低下头,在克莱尔的耳边轻语“但我向您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嗯。”
克莱尔这才老实地松开卡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克莱尔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卡尔这才觉得一度放弃生命的自己多么愚蠢,光是为了克莱尔,他也有义务坚持下去啊。
“对了,这儿是哪儿?我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克莱尔花了几分钟将一切告诉了卡尔。
这里是阿蕾娜残党的临时据点,一座废弃多年的山中堡垒。
是阿蕾娜残党救出了克莱尔,也是他们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卡尔。
最重要的是,是凯琳把卡尔背了过来。
如果没有凯琳,只怕卡尔早就凉透了。
“对了!凯琳呢?!”
听到这里卡尔突然激动起来,说着就要起身。
然而克莱尔往他伤口上一戳,就疼得他又老实地躺了回去。
“她没事,红隼家把她抓起来了。”
“抓起来?为什么?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吧?”
卡尔不相信凯琳此时还有敌意。再说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收到这种无礼的对待?!
“克莱尔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的口吻此刻却暧昧起来“你应该自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