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中中弥漫着我最讨厌的各种药品的味道。
等我抱着两瓶温热的柠檬水来到医务室的时候，校医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只有小馨一个人，她平躺在病床上，无聊的仰望着吊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
“看样子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她自言自语着，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我来到医务室已经快要二十分钟了，可小馨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安泽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应该来的。如今我的安慰对她来说只能起到反作用。
“你来这里做什么？”
正当我打算回去的时候，小馨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忽的抬起头，可她依然没有看着我。
“我听说你生病了。”
“听安泽说的吧。”
“……”
短短的几个字便堵得我哑口无言。我垂着脑袋，额前的刘海遮蔽了窗外的阳光。
这还是第一次，我很庆幸自己没和她对上视线。我无法想象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我。
又或者是……我不敢想。
心脏仿佛骤停了一样，负罪感压得我快要吐出来。
安泽一直都背负着这些介于我们之中吗？那还真是无可救药。
“我从未说过想让你来看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小馨的手攥着盖在她身上的棉被，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鬓角滑落，滴在手背上。
我取出手帕，不顾她的反对，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珠。
“你抢走了他。”
“这和那是两码事。”
而且，他并不属于任何人。
时不时的咳嗽声牵动了我的眉毛，我把床边的隔帘拉起，坐在了床边。
将她的上身扶起，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她的后背，时不时还轻抚一般地拍上几下。
以前家里还没这么忙的时候，每当我们生病，妈妈都会像这样抚摸我们的后背。虽然这并不能使病情好转，但却成了我们心里上的一种寄托。
“安泽也对我做过这样的事情，是你告诉他的吗？”
“嗯。”我简单地回答着她。
“为什么会告诉他？你从来都没和别人说过这种事。”
“想告诉他，所以就说了。”我耸耸肩。
是为了以后能够被他像这样抚摸。事到如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拧开瓶盖，将柠檬水送到于馨嘴边。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向我撒娇似的道谢，但还是小口接受着我的投喂。
“小馨，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但我讨厌你。”她毫不犹豫地说，“既然最初就不打算给我，那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在我被拒绝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我？”
“因为……我那时是真的想帮助你。”
“那为什么不做到最后？！”她抓着自己的领口，嘴角都被咬出了丝丝血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你却……”
“对不起。”
我心疼地摸着她炙热的脸颊，用拇指拭去她嘴角混杂着唾液的血沫。
对不起。如果只是道歉的话，不管说多少都可以；如果只是抱怨就可以让你舒服点，不管多难听的话我都愿意接受。
但唯独事情的真相，我不能让你知道。
他其实并没有你想想中的那么好，和我……简直是绝配。
早课的铃声萦绕在耳边，屋外的走廊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但没有人会进医务室。只有这里，没有人会来。
“你明知道我是赢不过你的。”她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入了自己的膝盖，“姐姐，为什么非安泽不可？只要你愿意的话，帮你实现愿望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你……觉得我在利用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那些愿望？”
她没有说话。
“哈哈。”我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我在你的印象里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坏女人。”
“不是的，我……”
她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我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小馨，我可能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但就算是我，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我坐在她的身旁，眯起眼睛，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硬要说的话，他也不是完全符合我的理想，性格古怪而且毛病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毫无疑问是讨厌这个人的。”
“但是。”在我之前，她替我表达了转折。
她愣了几秒，苦涩随即堆满了眉眼之间。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如今却无可救药地吸引着我。”
“果然。”
悄悄地，我握住了她的手。
“小馨。我并没有利用他。或者说，并不是完全在利用他。可能和你喜欢上他的契机有所不同，但毫无疑问，我已经……”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甩开我的手，像是赌气一样撇过头去。
“是吗，那就不说了吧。”我翘起腿，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其实我更想谈谈你，我很好奇你又是为什么非他不可的。”
“我才不会告诉你。”她瞥了我一眼，“姐姐你知道吗？安泽他现在还在犹豫。”
“那哪里是犹豫，简直就是挣扎啊。”
“所以，那个，别高兴的太早……”她偷瞄着我，弱气的说着。
门外的声音依旧嘈杂，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嚷嚷了起来。
我示意小馨在床上躺好，推开门，随手抓住一个低年级的学生问道：
“同学，外面出什么事了？”
谁知那学生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说：
“你不知道吗？几个高三的学长在后操场打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