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04年冬
青空近似一抹透明的蓝,棉云飘荡,明明是凛冬之下,却依旧有那草木欣荣。
花甲坐竹林,瞭望云几何。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竞作那绿水激荡,琴声缭绕,汇与清风漫欢颜。
“白哥哥白哥哥,这个字怎么念啊?”
琴声戛然而止。
娇俏的少女甩动乌黑的长发,灵动的赤色眼瞳泛着许许期待。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金钗之年,却已是美人如画。
白子寒听得少女唤声甜甜,心口不由一颤。
“咳嗯嗯,是…是褚儿啊,又怎么了?”
却作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沉声若鲸,傲然若黄毛。
“这个字,褚儿不会念,白哥哥教我!”
少女紧贴住白子寒的肩膀,柔软身体的感触让白子寒一时间透不过气来。
“哦…哦呼…褚儿,有点近…咳嗯,这…这个字啊,念xu。”
褚儿问的字是“胥”,她最近在读史记,白子寒知道褚儿没看过什么文言,只识得寥寥几个字,便把原书逐句翻译成白话,让褚儿自己阅览。
“喔!白哥哥好厉害,褚儿翻了好久字典都找不到呢。”
那字典也是白子寒所写,他平日里没事,除了陪褚儿玩耍,便为她译书。
“那…那当然,你白哥哥我可是厉害,想当年神农尝百草,毒死了便由我来救活;那轩辕黄帝求师于我,我全然不为所动;共工触那不周山前,也是你白哥哥做的心理辅导,虽然说不怎么成功……”
“唔~白哥哥又吹牛!”
少女鼓起脸颊,像是在生气,却又那么可爱怜人。
“白哥哥怎么会吹牛呢,那都是真事儿!”
“哼,不理白哥哥了,褚儿回去念书了。”
少女娇嗔,又拿小脑袋使劲蹭了蹭白子寒的袖口,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哎……”白子寒想留人,却突然感觉到某个熟悉的气息盘绕在附近,便只能作罢。
“老师今日,怎么有兴致鼓琴?”
江河畔,青竹下,锦衣玉袍的男子正是弱冠之年,一袭青绿几乎与这竹林融为一体。
“倒是你东皇太二,怎么想到来看我这老瓜皮了。”
男子微笑,又低头做惶恐状。
“老师言重了,学生可是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老师。连昨日梦中,也是在与老师一同游山玩水呢。”
白子寒也是笑道:“说吧,什么事,你知道我一向不论世俗的,想必是你姐弟的占卜又出了什么岔子吧。”
“却是瞒不过老师啊。”
东皇太二挠挠头,又突然恢复认真的神情。
“前些天学生夜观天象,思忆未来,见那突生黑洞一点,却是相隔数万光年,有黑气从中溢散,心生恐惧,再行未来寻人附身一看,果然……”
太二顿了顿,偷偷看向白子寒。
噗!太二一口老血。
哇,这个男人,他居然在抠鼻子!
喂,天象紊乱这可是轰动天下,贯通万古的大事,我太二活了千年,都从来没见过那番景象……
不过……
这就是老师的魅力吗!果然,如此称得上疯狂的事件,对老师来说也不过粗茶淡饭尔吗?
“那个,所以你是什么意思?”白子寒边抠鼻子边问道。
淦,是没听懂吗!
“学…学生觉得,千年之内,将有大变故发生…准备向老师汇报完便找姐姐确认具体情况。”
“哦,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差不多再过百年左右就死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琢磨吧。”
白子寒语出惊人,明明是自己的年寿将尽,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什么!?”但东皇太二可不以为然,老师快死了这是多大的事!比那什么天灾和变故可要夸张得多了!
不…不可能,老师是不可能死的,这不可能啊?
“老,老师,您…别开玩笑啊…”太二脸上却只惊一瞬,努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简直快要爆炸的情绪。
事实上,让这个全天下暗处的统治者有一丝惊讶——一直都是他叫别人痛苦,从来没有任何人敢他的面前肆意妄为。
即便是那天象紊乱,也只能让他微皱一下眉头,能做到让他露出如此惊容的,恐怕这古今也只有白子寒一人了。
“我没开玩笑啊,我确实快死了,反正都活了万来年了,早便活腻了。”白子寒停止手里头的动作,运转念力取江中水来洗濯了一下手指。
是因为褚儿吗…东皇太二知道那个女孩对老师来说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老师为褚儿的复制工程操劳了数千年,如今也等累了,那种身体不是能够让其永生的材料……老师是想陪褚儿一同去那极乐啊……
所以关于这件事,他也不敢再继续多说。
“老师……学生明白了,待老师仙逝之时,我东皇太二,必将倾族之力,为老师送行。”
东皇太二此生只敬畏二人,其一是姐姐,其二便是老师。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了,说起来,听闻那赵桓最近跟殊奴打了起来,打还打不过,好像准备签什么盟约?”
“是这样没错。”东皇太二心觉奇怪,老师从来都是不过问世俗的,今天怎么……
“你派人去给殊奴说说吧,让他也别做得太过,匡胤那小子曾经陪我喝过酒,我替他孙子收拾残局,便当是还了那人情。”
“明白了…”东皇太二有些无语,但老师百年也不吩咐一下的,最近一次让他尽孝还是为褚儿修宫殿的事。
白子寒挥了挥手,示意送客,东皇太二即刻恭敬地行了一礼,消散于竹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