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白子寒每天步行回家,手里经常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保安大叔还以为他是某户人家的私人营养师,会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一月份的夕阳来的很快,路灯还未亮起,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段。
白子寒心里想的是晚上该怎么度过,可能刷刷视频,也可能玩玩游戏,消磨时间的方法是多了去了。
“我回来啦!”
白子寒跨进家门,却突然发觉有一丝违和感。
鞋架,以及鞋架上的鞋子,脚边的盆栽,靠在墙边体育坐的白灵烟,没有任何异常。
不对!
白灵烟怎么…从房间里出来了?
“喂……烟?”
身穿宽大丝质睡衣裙的白灵烟只是缩着脖子凝望地面,迟疑半晌,才抬头直视白子寒的眼睛。
那动人的双眸中藏着晶莹的液体,微微发红的眼角无比怜人。
怎么回事?她……哭了?为什么?
“哇哇哇……怎么啦,烟,出什么事了吗?你别吓我啊,有什么事你说,哥都帮你扛着!”
白子寒嘴里焦急地说出不负责任的话语,他明明一点儿都不清楚白灵烟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是一心想为眼前的这个羸弱少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没什么,今晚一起吃饭吧。”
“哦…哦……”
又是那种温柔知性又可爱的语调,她为什么不把心里的苦涩告诉白子寒呢?
也许都是些青春期常有的事吧,白子寒觉得应该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开导开导她,等会可以在餐桌上慢慢谈。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跟白灵烟在同一个餐桌上吃过饭了呢……
厨房响起了起锅烧油的声音,白灵烟趴在隔音玻璃后面的餐桌上,用手指在桌面画着圈圈,愣愣地看着白子寒忙碌的背影。
白子寒左手给牛排翻面,右手混合蛋清与淀粉,打发到发泡,另一边的鸡胸肉已经盖上保鲜膜,在酒,酱油和味醂中腌制了。
其实白子寒本来也不擅厨艺,奈何家里除了他没人会做饭,所以也只能也委屈委屈自己了。
没想到从刚开始的将就了事到现在的炉火纯青,他甚至达到了一心二用的境界。
或许白子寒的天赋,都藏在厨房里也说不定。
牛排煎至半熟,淋黑椒酱,接上荷包蛋和西兰花,这边的鸡肉一块块裹上面衣,下另一口油锅低温慢炸,而此时白子寒已经开始在菜板上切卷心菜了。
抽走平底锅,换上汤锅,倒入冷藏的鲣鱼海带汤底混合热水加热,下卷心菜,一方面炸鸡块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出锅。
整个烹饪过程只花了不到40分钟,而光是鸡肉腌制就需要25分钟。
既然是妹妹说要一起吃,怎么能让她等急了呢,但这样高速烹饪的代价就是,今晚得有三个锅要洗了。
菜端上餐桌,白灵烟继续趴着一句话也不说。
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低落的,或许是她的兴奋性氨基酸的代谢出了些什么问题,以至于她意识的主观能动性失去了对身体的调节作用,进一步导致了情绪低落。
也可能是用脑不卫生,导致焦虑过度,她最近看起来真的很忙。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白子寒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他一看到妹妹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就会一阵阵地紧缩。
“吃吧?”
白子寒没煮饭,准备自己用面包当主食,美味多汁的牛排当然是留给妹妹享用。
他给白灵烟舀了一碗汤,但白灵烟只是一直用自己迷离的眼神凝视着白子寒。
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白子寒突然为他想要开导妹妹的这份自大而感到了一丝羞耻。
他面前分明是一双饱含哲理和道韵的瞳孔,将他整个人看得通透。
凝视,凝视。
“盯——”
白灵烟突然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棒读,一边继续着凝视一边拿起了刀叉。
“唔……”
这边的白子寒却是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法控制地转开了头。
“盯——”
女孩细瘦的手指持刀缓缓切割肉排,切成小块,再用叉子缓缓送入微张着的樱色小嘴,目光丝毫不离那眼前坐立不安的男孩。
“唔……姆?”
白子寒用筷子颤抖地夹起一块炸鸡,再颤抖地吃掉,低头咀嚼。
咀嚼……咀嚼……
“那什么……要好好睡觉哦,不然得了植物性神经失调就不好了,尤其是你这样的青春期女孩子……”
白子寒鼓起全身的勇气开口。
“我吃饱了。”
白灵烟总算说话了,但却是在致别,她用餐巾擦了擦小嘴,优雅地起身,绕到白子寒的背后。
“什么?这么快?别吧,不是说好晚饭一起吃的吗……你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要跟哥说哦,所谓哥哥的用处……”
白子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受到了后脑勺的一股温暖,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交叉在他的胸前。
“寒……哥哥……抱我……哥哥……”
女孩沉着腰搂住男孩,声音中温柔又带一丝颤抖,白子寒从来没有听过白灵烟这样的语气。
像是极力想要挽回某种如同生命般重要的事物,但是不能。
白子寒微张着嘴试着回应,但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开始凝固,灯光像是悲伤的潮水一般涌动着,窗口的盆栽扭作一团,用尽全力地呻吟。
白灵烟用头发轻轻蹭着白子寒的脸,那摄人心魄的芳馨钻进了白子寒的鼻腔,介于搔痒与舒适之间,一股绵绵软软的感触灌满了他的心脏。
随着气氛的缓和,白子寒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但他只能意识到白灵烟的动作,却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烟……”
他只能无力地呼唤她的名字。
“不……对不起……绝对不会让哥哥离开我的,还剩最后的希望……”
有温热的液体打湿白子寒的脖颈,白灵烟的语气渐弱,细瘦的长臂脱开,连同抽走的还有白子寒的魂魄。
她慢慢站直身体,转身离开。
潮水散溢,光被窗外的黑夜急剧吞噬,白子寒又呆坐很久,回头去看,却已看不到人影,仿佛刚才那深情的告白都仅仅只是某种梦呓。
“什么嘛……我什么都做不到嘛……我给她添麻烦了吗,是我的原因吗……”
白子寒碎碎念着,低头啃面包,咀嚼着咀嚼着就有点想哭,毕竟是亲人,他对妹妹心里的焦虑感同身受。
明天应该会好起来的吧。
……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寒觉得很累,刚吃完饭便倒头就睡。
手机铃声将他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沙达闻请他出去吃宵夜,说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白子寒换了身衣服,漱一漱口便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