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是一个被人低估的角色。
在大多数作品中,往往会表现出袁绍的猜忌多疑,用人不精,自大小气等等性格缺点。夸大他在官渡失利的一败涂地。
这原因也是很显而易见的。
因为绝大多数的作品,不论是以曹操为主角的,还是以刘备为主角的,都会把聚光灯照给主角。而不会把舞台效果耗费在这个配角身上。
既然如此,袁绍的才雄心狠,就很难体现出来了。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被人所低估。
那么如何以一个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袁绍呢?
首先要从三国征伐的思维定式中跳出来,不要想着那些SLG游戏中颜色分明的割据地图,而是想象出一块红色的铁板,上面只写着一个字:
汉。
董卓是汉家的凉州刺史,曹操是汉家的校尉,孙坚是汉家的太守,袁绍是汉家的虎贲中郎将。他们全都是汉臣。
而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袁绍面对当时宦官为虐的情况下,便组建起了一套以他为首的小山头,有着共同的政治目的。
这其中就包括许攸,曹操,何颙,张邈等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他们的主要抱负是做好人,行好事,当好官。他们攫取功名的主要思路不是彼此利益共通,官官相护,而是实打实的志同道合,靠为社稷做事来积累功劳。可以说,是个很有正能量的团体。
这样的一个团体,有一个很强大的敌人,那就是把持朝政的宦官团体。
东汉末年,宦官把持朝政,使得中央权利中空,很多官员遭到排挤和打压。袁绍的小山头也曾遭到同样的冲击:
比如曹操辞官还乡躲祸。
比如何颙在党锢之祸中逃亡。
宦官们尸位素餐,对社会没有贡献,只想着鱼肉百姓中饱私囊。除掉他们不仅对封建王朝有利,而且是大功一件,对袁绍这个小山头来说也很有益。
于是袁绍,以及另一个山头袁术,都参与了反宦官的斗争,与何进一同行事。未曾想何进先死于宦官之手。袁绍就只能自己动手,杀了三千多宦官。
在这个过程中,袁绍可以说是占着主导地位的,曹操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像刘备、孙策这样的玩家还根本不在牌桌上。
袁绍冲进了汉室,砍死了贪婪地瓜分蛋糕的宦官们,感到有点累。他稍微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再考虑怎么向蛋糕的主人——也就是皇帝邀功,然后把自己手中的这块蛋糕分给小山头里的各个成员。
还没等他考虑好
董卓直接一脚踏了进来,当着他的面就把蛋糕给抢走了。不仅如此,董卓甚至还说:这个蛋糕的主人不配拥有它,我们换一个吧!
袁绍辛辛苦苦地铲除了宦官
胜利的果实却被他人抢走,他是很不甘心的。所以他表面上答应了董卓,背地里连夜逃走。董卓知道袁绍名声大,小弟多,也不敢追问他的罪过,只能任命他为渤海太守。
这个时候董卓兵多,又劫持着皇帝,谁也惹不起。各方诸侯都在观望,静观局势的发展。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如果董卓就这么坐镇长安,一直就这样下去,那大家也都没什么好办法。与其说争破头皮去跟这个军阀拼死拼活,不如说接受董卓的安抚,享受眼前的既得利益。
董卓之所以给袁绍任命这个渤海太守,意思就是:
你不喜欢我,可以。给你个太守当当,差不多就得了,别闹。
但当董卓迅速露出残暴本性的时候,各方诸侯忽然发现它们有了一个更大的利益可以考虑:
那就是除掉董卓。
谁杀掉董卓,谁就是大功一件。就能在汉朝廷下居于首位,继而分得汉朝蛋糕中最大的一块。于是十路诸侯团结了起来,组成了关东联军,一起杀向洛阳。
此时的袁绍,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大汉已经名存实亡了
比起拯救它,在其下居个首位。我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更何况我当初反对立献帝,和献帝闹得很僵。就算我铲除了董卓,怎么能保证皇帝对我没有看法呢?
既然这个皇帝本身和我关系又不睦。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整块蛋糕拿过来,而要继续想着让皇帝分给我呢?
可以说,时局未定,天下纷乱。
袁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扭转态度。他把原本那铁板一块的大红色的地图,看成了一个个割据的拼图板块。于是他为了利益,用计兼并了民富地广的冀州,甚至还想火并掉派系内部那看不顺眼的张邈。
可以说此时的牌桌上,没有什么玩家,真正的牌手只有两个:一个是董卓,另一个袁绍。
这一点,可以从冀州牧韩馥的口中获证。时局纷扰之际,他问手下人该怎么选边站:“现在是该依附董卓,还是袁绍?”
与此同时
曹操和鲍信之流却在以卵击石,与董卓军硬战。
大多数曹操的粉丝很喜欢曹操这一时期的表现。即,有些诸侯作壁上观,有些诸侯畏缩不前,有些诸侯只想着火并得利,唯独曹操想着举义兵、除国贼。
一方面来说,曹操的表现确实很有英雄主义的色彩。
但另一方面,难道不该说袁绍选对了最佳的扩张时机么?
我们举个不恰当的类比,就能更好的理解这个问题:
假如说,孙策孙伯符带着父亲的旧部,正打算渡过长江。这个时候,你跑到阵前拦下了他的马,高声劝道:
“你现在不该去打下江东,不该站稳脚跟。你应该直接杀到许昌,勤卫王室,除掉汉贼曹操!”
这听上去就有点可笑了,不是吗?
这个类比当然并不恰当
但是它能有助于我们理解曹操和袁绍各自的动机和行为。也有助于我们这个三国爱好者设身处地体会当时这些英雄们的处境。
我们看多了小说,见多了影视剧,听多了评书。我们已经习惯了被艺术加工过的褒贬,已经默认了这种语境,渐渐地想当然了。我抛出这么一个类比,就是想提醒在座的诸位,当我们真的一头扎进历史的江流中时才会发现,我们的固有看法很大程度上会阻碍我们发现更多的细节。
就比如袁绍。
他完完全全地被低估了。
他其实是一个才雄心狠的人物。
下一份手札,我们再做更多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