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期训练兵征募仪式结束后第三天，奈尔结束休假归来。
“托德长官！委托您在此地主持工作多日，实在是万分抱歉！”
“回来了吗？这是给你的。”我随手将奈尔的师团长正式任命文件连同进入席纳之墙的授权证明一起丢到他的怀里：“恭喜你，奈尔.德克师团长。从现在起，你、以及你的家人已经拥有自由进出席纳之墙的权利了。”
“感谢托德长官提携！！”奈尔的脸上笑开了花，他总算实现了一个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人生理想。
“奈尔，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内地？”
“还没做好安排呢........要搬也要等到第三个孩子出生，玛丽的身体恢复到适宜搬家的程度以后吧。”
“是么？这种事情还是早作准备为好。”我推开托罗斯特宪兵团支部负责人办公室的门，向门外站岗的兰迪下令道：“去通知阿妮.雷恩哈特二等兵，就说立即到支部外门集合，做好出发准备。”
“是！”
“对了，顺便找个人通知一声本地商会的老大【迪莫.利布斯】，就说中央宪兵的提尔.托德在支部外门等他！”
“明白！”
身后的奈尔发问了：“托德长官，您今天就回中央吗？”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不耐烦地回答道：“是啊，在这个鬼地方待太久了，比预料之中还要久。”
奈尔跟了上来，继续疑惑地问道：“其实，您前几天就可以直接回中央啊。”
“我确实可以甩甩手一走了之，但问题是托罗斯特内城区这个烂摊子.......如果负责维持社会稳定和秩序的宪兵团里没个明白事理的人负责，还真不知这里会沦落成什么鬼样呢。”
“托德长官真是意料之外地善良啊.......我所知道的宪兵团长官就没几个好人.......”身后奈尔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似乎在感慨地自言自语着。
“善良？哈哈哈~~！！”我也停下了脚步，失态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回头对奈尔神神叨叨地说道：“跟我来，等会儿你就会知道了......用【善良】这个词形容我，就跟用【伟大】来形容蚂蚁是一样的！”
........
“雷恩哈特二等兵，你来得倒是很快啊。”阿妮已经先一步带着她那简单的行军行囊在宪兵团支部外等着了。虽然那冷漠的表情一如往常，但我能感觉到这几天简单重复的治安巡查工作让她对宪兵团的生活有些失望。
“托德长官好！德克师团长好！”随着例行公事般僵硬的敬礼动作，阿妮的语气稍显不满：“请问托德长官，我什么时候正式调动？”
奈尔似乎也感觉到阿妮话语背后的情绪了，他皱眉问道：“新兵，你对在托罗斯特区的工作感到失望了吗？”
阿妮点了点头：“有一点。”
看着奈尔不满的表情，我微笑着打了个圆场：“放心吧，阿妮。我今天就会中央，顺便把你调到内地，只是........内地宪兵团的工作生活也许会让你更加失望呢........”
阿妮稍稍低下头，而奈尔也没有继续说话。现场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三人静静地原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之后，奈尔仿佛没话找话似的问道：“托德长官，今年南方训练营里加入宪兵团的新兵只有这一个？”
“是的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阿妮，她空洞的目光遥望前方，完全无视了周遭对她的种种议论。
“您打算直接把她调动到内地？能直接分配到内地工作的新兵........不都应该在席纳之墙内的训练营受训吗？”
“阿妮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会直接向宪兵团总部解释的。”
奈尔明显对阿妮的情况感到更加好奇了：“怎么个特殊法？”
“阿妮将会是内地唯一具有实战经验的宪兵，这个特殊条件总算解释得过去吧。”
“托德长官，我能在这里私下对您说说心里话吗？”
我扭头看着奈尔，他那担忧的神情显得挺奇怪的：“但说无妨。”
“具有实战经验........这个解释实在太牵强了点。”
“那又如何？”
“就算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能看得出来.......”
“看出什么？”
“您是真心爱慕者威尔斯小姐的........而她应该也对您有点意思.......”
我双手叉腰，不耐烦地质问道：“不是，奈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奈尔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为难：“托德长官.......我不知道威尔斯小姐为什么忽然离开了这里.......但是.......”
“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吧！”奈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那个.......虽然我不应该对您的私生活指手画脚.........虽然这个娇小的新兵很漂亮，但她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更何况您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就算这个女孩不介意，威尔斯小姐也会介意的啊.......”
“哦，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我又气又恼地挠了挠脑袋，转身对阿妮说道：“雷恩哈特二等兵，麻烦你对德克师团长解释一下。”
阿妮扭头看着我：“解释？什么？”
“德克师团长认为，你通过.......那种方式才获得了进入内地宪兵团的资格的。”在说【那种方式】的时候，我用双手摆了一个不太纯洁的手势。
搞不清楚情况的阿妮茫然说道：“抱歉，我听不懂长官们刚才的对话。”
“切.......非得说那么直白么？”
“真的没听懂，不知您要我解释什么。”
“好吧~~嗯哼~~”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要加入宪兵团，除了成绩排名的硬性要求，有时候可以通过贿赂征募宪兵团官员的方式得到特殊照顾。这个叫【潜规则】.......”
“是这样的吗？”阿妮恍然大悟，走近奈尔解释道：“我原本不过是玛利亚之墙内的难民，孤独一人，身无分文......训练兵的补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所以我是断然不可能贿赂托德长官的。请德克师团长放心！”
“雷恩哈特二等兵，我不是在担心那种贿赂，我担心的是【性贿赂】。”
“什......么........才没有那回事呢！！”阿妮稍稍低下头，她的脸上稍稍有些泛红：“托德长官是因为欣赏我在托罗斯特的战场上的表现才会特许我进入内地宪兵团的！！”
我向奈尔耸了耸肩膀：“就是这么回事！”
此时宪兵团支部临街外墙的街道转角处，一位矮胖的谢顶大叔漫步走了出来，他边走边笑道：“哎呀哎呀，正好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利布斯会长，这种故事你听得够多了，应该不会觉得有趣才对啊。”我朝来人挥了挥手：“更何况这个故事根本不符合事实。”
“没错没错！中央宪兵大人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利布斯诚恳地补充道：“不是也是~”
我冷哼了一声，对奈尔介绍了一下简要情况：“现在可以做工作交接了.......为了保障这个刚刚被巨人蹂躏过的城镇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我代表托罗斯特宪兵团与托罗斯特首席商会的会长达成了某些双赢的秘密合作协议........”
“秘密合作协议？”
“长话短说吧，主要是在二个方面进行合作：首先是把宪兵团违法没收品仓库里的东西私下低价卖给利布斯商会，所得收益按照6-4比例分成........”
我的话还没说完，奈尔便大惊失色道：“您说什么？！！”
“怎么了？”
“不是，您这也太过分了啊......就算平时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偶尔收点小恩小惠无伤大雅，但违法没收品仓库可是要严格登记管理的！！”
“放心吧，借口我都已经帮你想好了：【作战导致损毁遗失】。上面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我大方地拍了拍奈尔的肩膀：“准确地说，上面根本不会派人核查此事，因为根本没人会愿意来这个废墟一般的市镇呢。”
奈尔向后退了一大步，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我不敢说自己从没收过一分不当之财.......但这已经超出我的底线了......”
“少废话！你先听我说完！！”
“是.......”
“第二个方面是：托罗斯特宪兵团将会加强对本地区商业活动的盘查和限制，阻挠其他地区商会抽调资产的行动。同时为利布斯商会的某些未经许可的活动开绿灯，比如民间借贷，私产典当之类的受限金融活动。”
奈尔呆立原地，用某种陌生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喃喃着什么：“想不到......提尔.托德居然是这种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善良？刚才你好像是这样说我的？”我苦笑着问道：“现在你怎么想？”
奈尔向后退了一大步，他下定决心说道：“我.......我作为宪兵团南方分区师团长，坚决拒绝执行您私下与利布斯商会订立的秘密合作协议！因为这毫无疑问是非法的！就算您贵为中央宪兵，这些事情也实在太过分了！！”
利布斯重重地叹了一声：“真是个不明事理的家伙。”
“你说什么？！”奈尔愤怒了，他低声咆哮着：“现在我完全可以按照非法行商罪和贪污受贿罪，当场逮捕你们！！”
“当然，德克师团长可以这么做。但是，当这个被巨人蹂躏的城镇最终被迫消亡的时候，所有托罗斯特的居民会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不幸统统怪罪于您......”
奈尔大义凛然地反驳道：“不可能！我只是在执行法律，维护秩序！”
利布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必然如此！因为这就是事实！”
“是啊，违法犯罪的事实！”
“奈尔，你知道吗？”我走近奈尔，毫不心虚地与他的愤怒目光对视着：“这个城镇已经快要完蛋了！家境稍微殷实一点的托罗斯特市民都在纷纷贱卖自己的财产，只求尽快筹钱搬离此地.......其他地区的人们对这里充满了不信任，压根不敢靠近......
然而即便如此，托罗斯特区向王政府申请的减税政策却被驳回了。不但如此，王政府现在根本没有资助托罗斯特区渡过难关的能力和意愿！”
奈尔没有说话，他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现在随着形势的稳定，其他地区的商会开始从托罗斯特区撤出业务和存货。这样下去，这里的商业活动就会趋于消亡，任由这种情况发生的话......随着唯一不愿舍弃此地的利布斯商会的倒下，这座城镇将会受到致命的打击，到时先不说治安的问题，光是流落街头的平民百姓就很难熬过下一个冬天啊！”
一边的利布斯添油加醋地补充道：“德克师团长，就算不为了坚守在此的无辜百姓，仅仅为了自己和宪兵团的兄弟们着想，我们的秘密协议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把话说明白点！”谁都看得出来，奈尔动摇了，因为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严厉了。
“听说德克师团长也打算移居内地......但是内地的产业可是非常昂贵的.......就算您调离托罗斯特区，您手下那些守着一座死城的托罗斯特宪兵们可怎么办？他们的家也在这附近呢......到时这里可没有什么油水剩下喽.......”
“但是，利布斯商如何保证把非法经营活动的所得留在托罗斯特区？如果你们也像那些外地商会一样偷偷撤资.......”
“利布斯商会绝不会这么做！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地处险恶却遍地商机的宝地！！即便利布斯商会最终逃不过消亡的命运，我们也决心在此消亡！！”
“我明白了，托罗斯特宪兵团将会配合利布斯商会的活动.......”奈尔闭上眼睛，十指交叉不停地搓着手，其实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托德长官，刚才怀疑您真是对不起。”
我一脸坏笑地回应道：“没事，之前不是说过了嘛~~用【善良】这个词形容我，就跟用【伟大】来形容蚂蚁是一样的.......毕竟我也不是白干这个事情的呢~~”
“不是白干？”奈尔遗憾地问道：“您到底收了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只要带走某个利布斯商会名下产业里的某位【劳务人员】......”
“谁？”
利布斯不识时务地替我回答道：“在逍遥南苑里工作的一位妓女，名叫【佳娅】。”
“【佳娅】？！”一直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阿妮发话了，语气之中满是感慨：“为什么......她会沦落到那里.......”
“哦？”我回头好奇地问道：“难道阿妮和佳娅认识？”
“佳娅曾经也加入了训练营.......在她被赶走之前就睡在我的上铺.......”
“那真是巧了，我正打算带佳娅离开这里呢，她继续待在这里是不会有未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