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轻轻对着脑袋扇动了几下,他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实际上,他正从王国的另一端千里迢迢经过这条鸟不拉屎的山路。
去他的十天速递。
他在马背上对着草丛吐了口唾沫,把稀疏的草堆想象成是自己老板的脸。
已经七八天没有在旅馆里休息过了,之前他工作的小马送件才叫舒服呢,可以慢慢的翻山越岭,邮递的距离也短,路途上还有好多小镇,也有好多的腰儿长长腿儿也长长的娼妇……
他想入非非的拍了拍自己的裆下,开始一个个回忆那些金发的诱人女人,又想起了自己私生的几个女儿。他生的儿子都死了,只留下几个私生女和一个小女儿——
难闻的腥臭味钻进邮差的鼻子,他警觉的把自己的手指压在了腰间挂着的胡椒瓶手枪上。装了十四根枪管的那个东西可以一次性把野兽或者劫匪打成满目疮痍的蜂窝。
“滚出来,狗娘养的混蛋。”他粗暴的谩骂,“你最好说明来意,不然就别怪扎特老爷一枪把你打死。”
没有回复。
邮差大着胆子把马往前驱,但那匹平日里很温顺的畜牲突然害怕了,怎么也不敢再往前挪一步。
于是他无奈的翻身下马,把手枪抽出来,一步步逼近气味的来源。
味道逐渐变得更加令人作呕,强烈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邮差转头逃跑,他的好奇心依旧支撑着他的步伐,逼迫他无法控制的探索真相。
“搞什么花招……我开枪了!我发誓我下一秒就会开枪!”
他壮胆般的大声吼叫。
而他的喉咙在拨开灌木丛的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天杀的……天杀的……”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转身上马,飞奔着离去。
警察……!……治安官!
……跑!……跑!
跑!
◇◇◇◇
弓林城的月亮并不与其他的月亮有多大区别,如果真要说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城内的灯红酒绿使它看上去更黯淡无光罢了。
在城中最具人气的麋鹿酒吧中,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工作完毕后来这里肆意放松自己。
至于吧台舞池与酒桌边,是从来不会缺少顾客的。
而就在他们当中,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少女正在用手中的餐叉把低脂柠檬派切成小块递进嘴里,偶尔抬起胡桃色的眼眸,瞥一眼言笑的人们。
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的口袋枪,斯拉坦托卡并不是不允许公民持枪,但其高昂的成本从一开始就宣告这不是常人能玩得起的玩具。
就少女的外貌来看,要是没有那把手枪,要是其他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酒杯和熟人身上,要是她没有刻意挑一个不容易引起对方注目的角落,恐怕一天内被搭讪的次数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
她用手撑住脸颊,又有一个花花公子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带,她在心里默默打了个赌,猜下一秒那个家伙会向自己走来。
但对方显然是被什么人用力推开了,那个男人几乎被推到了墙上,他怒目圆睁的向身后看去,口中的怒吼却被哽在了喉咙。
那是一个穿着复合甲的黑发青年,他的胸甲是整块轧制的高密度胸甲,而包裹住他臂膀的锁链细密的能让人眼花缭乱,即便是最好的铁匠打磨出的利剑也未必能砍穿。
这样一位摆在这里,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不是寻常的佣兵护卫,而是有些背景的骑士。
青年暗红色的眼睛锁定在了少女身上,他快步向那里走去,却被对方抬起的手掌制止在了三米之外。
“我认得你,”少女开口,她用食指卷了卷自己额边垂下的棕色发丝,“峰·艾弗朗亚,对吧。”
“您的眼力和您三年前一样好,伊斯·克莱门汀小姐。”
被称作峰的青年恭谦的站在原地,回答道。
“千里迢迢从灰堡赶来干什么?确切地说,是特意找我来干什么?”
“委托,小姐,作为克莱门汀氏的家仆,我有职责充当信使和帮手。”
“委托?我在治安局里混的已经够好了,没有凯勒尔那头老狐狸这些为了榨干自己女儿价值而派出的委托,我照样可以自力更生。”
伊斯把一小块柠檬派塞进嘴里,咀嚼着感受那略带酸味的甜意。
“这次委托的回报并不单纯,这场委托可关乎凯勒尔大工在整个尼康达森的税收链。换句话说,您在事成之后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
伊斯短暂的停止了自己的咀嚼,她慢慢抬起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也许。”
她的目光飘忽了一瞬间。
“只是也许……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