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您该相信我了吧?”镜柯依旧是微微的翘着嘴角,心里默默地给欲念皇冠的助攻点了个赞。
皇帝和祭司对镜千影行礼,姿态恭敬。
“而且,陛下,要我说的话,这个人应该早早地就将自己淡出了你们的监视视线。”
“淡出视线?”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在我看来,淡出视线这种事情……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托着下巴,此时镜柯注意到皇帝的手指并不显得粗大,反而是有些纤细。
中指和无名指之上戴着两个戒指,一个是金色的,上面镶嵌着玉石,另一个是玉做的,上面镶嵌着红水晶。
造型和配色都很古怪。
皇帝的周围因为祭司的高热蒸发效果所以几乎没有水雾,镜柯可以把皇帝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只要脱离他们这个三角,剩余的一切只都是被笼罩在雾气之中的迷离之地。
“死去的人……”皇帝转向祭司,“死去的人有可能还活着么?”
红袍拂过脸庞,祭司面无表情。
“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
“死只不过是一种概念罢了,是人认识到的东西。”祭司用红袍遮住半脸,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只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死’也是一种可以改变的东西。”
他继续旁若无人地往下说着:
“比如说,你梦见一个人死了。”
“那么这个人在你的梦里也就死了。”
“你觉得一个人死了,你觉得你再也看不见他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
“那么他就在你的概念之中消失了,他就死了。”
道理镜柯都懂,问题是这么唯心主义真的好吗?虽然这是异世界,但是唯物怎么就行不通了?
他没有反驳。
因为,猎物已经被引导至正确的位置。
就等它自己钻进洞里,然后把自己反手埋上。
纵使你狡兔三窟,最后还是自掘坟墓。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吗?”镜柯问。
“老实说,”祭司叹气,不紧不慢地哈出一口白雾,“我原本怀疑是镜千影策划了这一切。”
镜柯感觉到身边的镜千影一抖。
“但是现在我觉得,不可能是他。”
“第一,镜千影现在在东方,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祭司警惕地看了绝望之皇——也就是真正的镜千影一眼。
他怀疑面前的绝望之皇也只是本体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没有与本体切断联系,所以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谈话。
也就是说……“启示体”么?
传说中宣读启示的天使,冠者的分身。
那么说来,面前的黑发少年虽然一脸清秀的模样,却多半可能是绝望之皇的受眷顾者。
镜千影是空集的话,这位少年难道是东域天文局观测到过的pai先生?
“镜千影在西方,因为寂灭之海屏障的缘故,他并不能影响到东方。”
暴雨还在下着,但是在靠近几人的时候就突兀地被蒸发成水汽,飘散在四周的空间之中。如果观察再仔细一点的话,就能发现水汽是在触碰到祭司周身时开始出现的。
雨成幕。
祭司的声音没有因为雾气而变得模糊。
“而且我刚才想到了一个人……他比起镜千影有着更大的野心,却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他很有能力,据说他和洛洛妮莎签订了契约——”
深渊尊者洛洛妮莎。
将操傀术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也只是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深渊献祭者之中的一员。”
“但是他死了。”
“拥有强大的实力,却死了。”
皇帝忽然拉下了脸:“你是说——镜墨渊那小子?”
“这家伙一直对我很殷勤,没想到是别有用心吗?”听见皇帝说起来镜墨渊这个名字,镜千影捏了捏掌心。
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起镜柯的能说会道起来,说了两三句,就巧妙地将皇帝的怀疑从自己身上引到了镜墨渊这个死人身上。
“情况我们了解了。”皇帝说,“所以就不要拐弯抹角了吧,把我千里迢迢从远东之地叫过来,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
“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放在后面讲。”
镜柯不紧不慢地从侧边的口袋之中掏出一颗记录水晶,轻轻地放在掌心之上展示给几人看。
“记录水晶?”
皇帝问。
“记录水晶。”
镜柯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奥修德斯和槐夜,默默地在心里给他们画了个十字之后,将那块记录水晶往上一抛。
一抛之下,记录水晶竟然发出了阵阵爆鸣声。
噼啪之声霎时间不绝于耳。
只见躺在废墟之上的槐夜和奥修德斯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两人一副受到过度惊吓的模样,首先回复过来的是槐夜,他用着棕色的混浊瞳孔冷静地打量着四周,扫到镜柯时略略呆滞了一下。
他的灰发更加枯槁了。
在暴雨的冲刷下,那一份枯槁反而变得更为明显,棕瞳在水汽之中活像只蛇的眼瞳。
奥修德斯不久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他看向镜柯的时候同样惊讶的停滞了一下目光。
“班尼……班尼•阿列克西。”
“班尼他……”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愧疚。
但是镜柯没有理他。
但当两人的目光又一次接触到那颗记录水晶,两人的神色就同时再度扭曲起来。
一个扭曲之中透出掩饰,棕瞳藏在灰发之下,拼命地掩饰什么的丑陋。
另一个扭曲之中透出厌恶与恐惧,这些情绪清晰地被镜柯的灵力捕捉到,然后下一秒,两人忽然都腾空而起,狠狠地扑向了那颗记录水晶。
追寻着它往上的痕迹,两人对静默站立的三人置若罔闻。
扑空了。
水晶没有掉落到地面,反而是缓慢地悬浮到了高空。对面的白发红袍的祭司神色微动,伸手将皇帝拦在身后。
祭司随手打出一道火光,朝着奥修德斯和槐夜的方向烧了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祭司就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极致高温的火焰不断迸发着光点——祭司确确实实是想将这两个节外生枝的人斩草除根的,光点四射,一瞬之间就蒸发了暴雨的水汽,氤氲在了几人的脸上,制造出细密的水珠。
艳红被纯黑挡住。
光线被黑洞吞噬。
一瞬间红焰变成蓝色,祭司将火焰的温度进一步提高着。
招架的槐夜渐渐地难以支持。
但是再一下。
更加浓郁的黑雾挥开了蓝色的炎蛇。
镜柯淡淡地站在槐夜面前:
“请不要随意攻击绝望之皇的所属,我会将你的行为视做挑衅哦,祭司。”
“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吗……”他缓缓地说。
“看来,只有打一架……你们才能真正相信我呢。”
他示意槐夜闭嘴。
“不相信的话,我们就用武力来彰显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