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至高铁律,是‘疾病’吧?”祭司忽然说。
他收回火焰的墙壁,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刚才的恼怒和烦躁在他的身上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友善。
镜柯点头:
“就是‘疾病’。”
“左眼的视力发生了偏移,凝血和愈合的时间大幅度变短,肘关节的连接处也有病变的迹象,你很能干。”
“我们算是平手了。”祭司说。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语气不变地说了下去:“凭借那把刻痕,你是打不穿我的脑袋的。”
“顺便一提,我的脑袋和天文局相连,所以能观察到你们西方的一些状况。”
“对你手里的刻痕,我也有些兴趣。”他一拍手,完完全全地收起了火焰的温度,瓢泼大雨此时已经渐渐的变小了,他没有管在脸庞上不断下落的水珠,只是看着镜柯。
“那种刻痕的灵感,是从没有至高铁律的普通人那里得到的吧——用火药和爆炸物,金属和单纯的人动力。”
“我真的很好奇——我看见了你的白发,但是在你的身上,我完全没有感受到血脉的气息。”
“你是皇脉吗?”他突然问。
“我不是。”镜柯回答的干脆。
弥赛亚掩盖住了他的所有气息,现在的镜柯处于的是一种难以探查的状态。
“还有那个禁术……”他饶有兴味地盯着镜柯。
“你想说什么,就说来听听吧。”祭司说。
“这颗记录水晶——里面放置的是西方的丽迪埃尔泽家族的核心资料,讲述的是如何在人体之上应用刻痕。”
“而刻痕的载体改造——也就是负责人体改造的,是深渊。丽迪埃尔泽与深渊达成了交易。”
祭司只是微微颔首。
“然后呢?”
“我希望——不、绝望之皇希望,东方暂时放松对于西方的观测。”
“这样的话,不仅能给时常侵蚀东方的深渊一个教训——打击丽迪埃尔泽和深渊的联合,还能把在西方的那个吞噬绝望之皇碎片的人一同摧毁。对东方来说是很好的事情,只不过因为神之领域不可视,所以才要求暂停观测。”
“绝望之皇希望天文局暂时停摆?”祭司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天文局专门为了监测东方而设立,你知不知道天文局有多少人力物力?”
“我不知道。”镜柯只是耸肩,“这是绝望之皇的意思。”
一切推给绝望之皇。
在冠者不干涉现世的时间段,只要不说出真名,对应的冠者也不会知道,因为各个冠者之间其实来往也并不密切,所以各个冠者的受眷顾者哪怕是互相欺骗,也很少被揭穿。
只要东方暂时放松对于西方的观测,有些事情就会容易的多,比如说扩张领土,再比如说权杖的养成。
让镜墨渊这个已经被镜千影杀死的人背锅,再让绝望之皇充当传达所谓“交涉”的意愿。
限制东方的活动。
说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是东方的发展水平甚至高于西方,如果来的不是皇帝和祭司经过削弱的精神体,镜柯的计划就会被一眼看穿。
祭司只是简单的想了想,就爽快的拍板了:
“我代表皇帝接受了。”
镜柯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祭司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他也在赌,将概率论摆上谈判桌虽然是弱者的做法,但是他也别无选择。
“你能这么爽快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转过身去。
“那么,请听听绝望之皇的启示吧——”
镜千影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为刚才的战斗所动。祭司挑了挑眉毛,心中已经暗暗地有了底数,他判断面前的绝望之皇是货真价实的。
传说绝望之皇有有三种形态。
“启示天使”,吹号手启示体——向人间传达绝望之皇的意念,是将教义洒向人间的传道士,也是情报的载体。
不会悲伤,不会快乐的传令人。
“釜中小人”,接待者主祭人,负责接受献祭的分身,是引人进入绝望的牵引者。
最后,就是绝望之皇的“本体”,形似大脑的神明,绝望感情的中枢。
——“脑思神”。
因为绝望之皇出现在现世的形态都没有特别的主动性和攻击力,所以被现世判定为“消极干涉”的冠者之一。
不过一部分被吞噬这事情……倒是能让绝望之皇派启示体来跑一趟。祭司不敢怠慢,向着镜千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刚才因为对于身份还没有进行确认,态度怠慢了,但是现在补回来也不晚。
“不过,在听取绝望之皇的指令之前——”
祭司冷笑着开口。
他的身后忽然升起妖娆女子的虚影,蛇身人面 周身布满翠绿羽毛的蛇盘旋在长满青苔的雕花石柱之上,蛇瞳之中密密麻麻的触手在蠕动翻滚,最后滴出黑紫色的血来。
他双手虚握。
漆黑的祭祀刀凭空出现在祭司的手上,再一下,另一只手上出现了长长的刀刃。
有些像是太刀,只不过刀身要更加的窄小一点。
一刀挥过。
在镜柯说话之前,刀刃已经割破他的喉咙。然后巨力击打在他的足部,令镜柯无法逃走。
镜柯伸出手去,紫色的圆环再度急剧颤抖,但是在圆环喷吐出武器之前,祭祀刀就先一步扎进了他的手腕。
祭司平静而机械地做着这一切。
左手刀光闪过,手臂便高高地被切割的力抛飞出去,血融在地面的水洼,滴滴答答地晕染开去。
镜柯口型开合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喉管已经被切断,连发声都难以做到。
祭祀刀从镜柯的左手手腕之上抽出,熟练地挑断了肌腱。
在镜柯惊讶的目光之中,祭祀刀**了他的喉管。
干脆利落。
飞出去的手臂翻滚了几圈,落在一块奶茶店的招牌残骸边上。
脸上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被削下一块,残缺的脸庞看起来狰狞恐怖。
血凝固了。
手指的抽搐在祭祀刀对于生命的汲取之下也停止。
他死了。
“啧……不是同一冠者座位的禁术无法共飱?真是浪费啊。”
“你已经没用了。”
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笑吟吟地转向镜千影,似乎发泄完了怒气之后分外神清气爽。
“妖娆座下,区区不才,愿听取您的意愿。”
镜千影以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回答:
“第一:撤回对于西方的观测,”
“我想要肃清胆敢侵犯我尊严之人。”
“第二:在我行动之时,暂时不对我的所属出手。”
“第三:我将支付东方之人相应的报酬——”
“比如说。”
“根源剥离理论。”
黑雾笼罩之下,镜千影怀中的黑猫双眼发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