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爆裂的声音。
血肉萎缩的声音。
生命消逝的声音。
在了无人迹的空境之中，科林普罗斯与圣彼得接壤之地，雷雨好像是压下来的铁幕，狠狠地压迫着每一个过路旅人的心灵。
背负百足蜈蚣的青年就如此冷对巨大巍峨的城墙，高高伫立的墙体之上的花纹和兽雕正在剥落，失去了对于墙体的粘着力。
簌簌而落。
宛若死灰。
老人站在城墙之上，昏黄的老眼一点点继续变得混浊起来，沉淀在眼底的暗色变多，身上的灰白霉斑更多，背脊更加得佝偻起来。
他在一点点萎缩着。
“为何不跪？”镜千影问老人，犹如冰凉钢铁之锤砸在头顶。
混浊的眼中似乎要飞出蚊虫。
“为何要跪？”
老人萎缩的指节敲在长枪的中部，漆黑长枪之上的花纹和文字已经看不清楚，被不知何方的洪流给磨损吞没。
他高声回应镜千影的冷峻：
“你不过是一介伪造物，吞噬了碎片而成的虚假。”
老人的声音虽然高，但是并没有什么慷慨激昂，也没有什么打抱不平，是高且平静，不是瀑布会自然下流，激起无数的水花。
镜千影眯一眯他那双本就狭长的双眼，瞳孔在一片灰色之下似乎消失不见，让他的双眼显得有些一片空白。
“你知道？”镜千影垂眸。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愚公”啊，大智若愚就是如此。看似被困在城中，被牢笼束缚，实际上耳目也可以通天啊！”
他从半空之中虚踏，一步一步靠近老人的面前，此时老人的身体之中开始长出尖刺，开始爬出蠕虫，密密麻麻地令人恐惧万分的蠕动前行着。
“你派出去了多少？”
“都死了，到弥撒位置。”他说，“弥撒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但是很可惜，他很傻很傻。”
老人长叹一口气，喉咙里的声音也变得混浊而干涩不清：“而你，你是故意的——挑选涅槃的时间来到这里造访我——你拥有绝望之皇的部分，理应拥有他的一部分记忆，所以你知道我们何时涅槃，才会来乘火打劫。”
“随你怎么说吧。”镜千影**着手指头，抖抖索索地勉强把背部挺直了，丝毫没有在意背后的蜈蚣骨架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吱嘎的、像是哀鸣的声音。
“我是来给您提出出路的。”
叫“您”的时候，一种是尊敬的意味，另一种是别有所指的意味。
镜千影的“您”显然不是尊敬。
“出路？”老人的声音有了模糊。
口齿不清。
“我知道你们想让人到城里去，我可以帮你完成整套计划。”他依旧笑得像个狐狸，嘴角一弯一弯却似乎让人感受到他露出獠牙。
镜千影继续往前。
靠近那面城墙，墙上的兽雕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活了过来，伴随着城中人死亡的尖叫声张牙舞爪。
血色和火光一同渗了出来。
“不要再往前了。”老人面色忽然大变。
“你应该也知道，踏入这地方的人都是个什么下场。”
镜千影只是轻笑一声：“我当然有分寸，我还不想被那种轮回的火化成灰烬。”-
“我可以帮你找到进城的人，而且，我也可以帮你摆脱所谓的诅咒。”
老人的皮肤开始破裂。
然而愚公依旧说，一面说，一面蠕虫从他的眼睛、嘴巴、鼻子和一切地方喷涌。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问镜千影。
他看见那个青年背朝无垠的漆黑城墙，抖动的城墙正在甩下他的一身粉末。
他向着狂雷，向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两座大山。
背对着老人，他轻声说。
“我要取代绝望之皇。”
雷鸣为他加上颤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