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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是不是可以和我讲讲那位轮回创世主的事情呢?”
镜千影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残茶,两人席地而坐在漆黑的城墙之上,不时有什么东西一头撞在坚固的城墙之上,留下蜿蜒拖行的血迹。
“我们是能反复利用的。”老人缓缓地说,“人类的生死规律在世界的平衡的范围内,所以受到冠者的控制。”
“轮回亦是如此。”
血舞动出婀娜的痕迹,虚空中的少女抱着纤细手腕旋舞,渐渐的旋转快速,狂乱地舞动手臂,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轮回创世主是在饲养我们,”
“不,也许只是一个试验罢了。”
老人低下头去咳嗽,镜千影依旧是眯着眼睛看着他,诡异的寂静过后,老人忽然发问了:
“你不冷了吗。”
突然被问到问题,镜千影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成百年不变的笑容。他伸出手指,像是抚摸自己的宠物一般摸了摸背后的蜈蚣骨架。
骨架深深地嵌入他的后背,用着暴力的根部禁锢着镜千影的身躯,那些洁白的骨足太过于长了,与镜千影的身躯来比根本不成比例。
“——我有她陪在我身边啊。”
所以一点都不会冷呢。
“她已经死了。”愚公冷哼一声,下了定论。
骨头和肉体交接的部位留着银白色的液体,粘稠又诡异的银白色。
“死了也好呢。”镜千影顺手将茶杯往城墙外抛出,一石惊起千层浪,黑色的雾气之中的东西嗅到生人的气味,聪黑雾的底层一跃而起。
小巧的瓷杯被粉碎成末,飘零。
飘向黑暗。
城外翻涌着尸体,腐朽的脑袋在黑色的洪流之上起起伏伏,上下不明之后转动了方向,空洞的眼窝不知道是在注视着什么。腐肉和泥土堆成不明意义的土堆,每一次洪流冲击过来就发出吱嘎地声响。
犹如呻吟。
坐在城墙上的人可以看到城墙的内部,也可以看到城墙的外部,在墙内,人们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朴素却又像是世外桃源。
“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镜千影说。
“人类活在世界上的意义是为了取得名为‘快乐’的情绪。然而一旦失去于此相对的‘悲伤’,人们就不能认识到什么是快乐。”
“于是,最初始的冠者制衡诞生了。”
“靠着很远的力量,司掌快乐和悲伤维持平衡。”
“这便是身为冠者的意义,人们将其作为神明崇拜的理由。”
愚公皱了一下眉头。
他站起身,有些复杂地望着涅槃城之中的人们,他们的脸上绽放笑容,一个又一个,分外快乐。
“我很庆幸,”他说,眼中似乎藏着狮子,“弥撒在外面死去了。”
“一次次反复轮回的人生并没有意义。快乐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牲畜的虚假美好。”
“我们是轮回的囚人,注定无法逃脱。”
镜千影吃力地站起身,手中甩出浓郁的黑雾来,他的半身漂浮在空中,似是神明一般的双足悬空。
身后的百足在这一刻动了起来,在黑雾之中舒张闭合。翕动着他们自身的“嘴”汲取着黑雾,汲取着深渊。
“轮回的囚人……吗?”
——“我并不讨厌这个称呼呢。”
他忽然睁大眼睛看着愚公,“你呢,为什么叫做愚公呢?”
“那是因为我被愚蠢所困陷。”
孩子们拿着成堆的稻子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走向他们所期望的那个家中,父母欣慰的迎接回家的孩子——
火。
火在不知不觉之间燃烧而起,膨胀扩大转移,跳跃肆虐噼啪——
转瞬之间,人体就被火焰覆盖,烧出油脂,烧出赘余,烧出污垢。
火火火。
到处都是,伴着扭曲的风声和呼啸的狂歌,一路疾行之后,到达了它自己的终点。
父母的脸在火光之中扭曲,皮肤和毛发脱落,想要去触碰孩子的手指也渐渐地化成灰烬。
孩子们的笑脸在摇曳之中被歪曲。
然后。
边上的人依旧来来往往,似乎看不见这诡异的一幕一般。
孩子变成了健壮的中年大叔,父母变成了一对嗷嗷待哺的婴儿。
火焰层层叠叠的,像是浪。
浪潮退去之后,沙滩之上的脚印就会消失无踪。
火焰最后消失在了人类的心脏部位,孩子变成的大叔迷茫的四处张望。
“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好了要去买油盐什么的。”
他挠挠头 忽然看到地上两个婴儿。
“这不是盖尔家的孩子吗?”他无奈地摇摇头,“盖尔怎么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乱丢?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他抱起两个孩子,大步向前走去。
“不是,我怎么觉得我忘了什么……”
中年男人忽然停下看看手中的孩子,有点疑惑的发问。
“老是乱想……”他想起了家中正等待他回家的妻子和儿女,内心流露出的温馨盖过了怪异感。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