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人似乎是看到了他那种猜疑的脸色，他满意的点点头：“老朽只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吴夜——你是叫做吴夜吧？”
吴夜还是没有改变戒备的姿态，他在空旷的房间之中寻找可以用来防身反击的工具。
除了帐子之外，就只有华美的布料，甚至没有那种在斗棋台上那种用作装饰的宽约两指的镀金剑。他的内心渐渐的焦急起来。
“你觉得你是普通人吗？”
红袍人无厘头的这么问，吴夜觉得他说话的口气甚至有些和蔼，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但是丝毫都无法让他放下一丝戒备。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很危险。
“如果没有师傅的话，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吧，”
吴夜思索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
面前的红袍人失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满吴夜的回答：“你这个回答可真是不有趣，比起老朽所见过的那几十万个你给出的回答来说，这个回答一点都不出彩。”
吴夜哑然失笑：“几十万个我？你没有在开玩笑吧？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
面前的红袍人摇头，似乎有些失去了耐性：
“又是这个反应，所以人类才很奇怪啊，有时候告诉他们事实，他们却会怎么都不敢相信。”
“你没有根据，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你也没有根据。”吴夜回答。
“伶牙俐齿也是一模一样……老朽重复着无数的轮回，是因为我需要去从人类的所谓轮回之中获取一种名为“新”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使的我保持冠者的位置——当然你也不懂冠者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太无聊了，所以在结局之前，我都会和每一个轮回的主角说出事实。”
老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是说我是主角？”
他从叶四那里也听到过这样的话。
——“你像是主角一样，话本小说之中的主角总是一帆风顺。”
叶四曾经如此意味深长的说。
他实在是不喜欢让人把自己和自己和小说之中虚拟的东西比拟，就好像自己的命运被写书的人注定一般的悲哀，他想要的并不是那种东西。
红袍的老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他只是不语。似乎等着吴夜自己发现些什么。
“你是说——我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以某人的结果为前提所规划好的吗？你是想说——妹妹、父母、朋友——甚至师傅，他们对我的感情，都是以着你所说的那种轮回的结局的结局所安排好的，是可有可无的工具人吗？”
吴夜提高了嗓子。
“你要我相信你这种小说之中的说辞，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脑子都不太好呢。”愤怒从他的话语之中溢出。
“你在动摇。”红袍老人一针见血，“但是老朽如果没有证据，来找你也没有什么用处。”
红色的雾气从他的周身满溢而出。
整个空间变得朦朦胧胧起来，简直不像是真实世界一般的朦胧在此处生根发芽。吴夜紧绷神经面对面前的一切。
当奇怪的雾气散去它对于世界的帷幔的时候，吴夜看见老人手上多了一本书。
吴夜皱眉。
一本朴实无华的书。
黑色的封皮，黑色的书脊，什么都没有装饰的书本。
——危险。
那本书很危险！
危险到他甚至想要丢下师傅从这里夺门而逃，吴夜咬着牙站在老人的面前。
黑色的书被老人顺手翻开，翻动之间被带出细微的声响，书页和书页之间的间隙似乎是能够流动的沙子，书页在翻动之间变化，他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然后，诡异的事情就又一次发生了。
窗外的一切在转瞬之间被化为虚无的空白，只剩下接天连地的茫茫雪白一片。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在这本书翻动的瞬间，世界上的一切就都被消灭无踪了。
连残骸都没有剩下。
“这是记录轮回的沙之书，在不同的时间你们永远都无法看到相同的内容，正如同在沙子之上写字一般，每一次你都写不出相同的字体。”
“因为轮回之中是有着无限可能的。”
“但是，如果老朽想抹去你的记录的话，对于老朽来说那就像抹去沙子之上的字迹一样。”
“易如反掌。”
吴夜看向床的方向，看见苏真还在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红袍人绕过堵在他面前的吴夜走向门外，他的模样风淡云轻，与僵硬在原地的吴夜形成对比。
“我还是期待你的反抗的，只要你打败我，也许你就能脱离这种预定调和的轮回。但是几十万个你都失败了——”
话语飘荡。
你能成功吗？
似乎是在反问吴夜。
吴夜低着头，他被那种不可思议的场面所震惊，暂时还无法接受红袍老人所说的一切。
……
在红袍人没有看见的地方，床上的老人双眼略微睁开一道缝隙。
他将对方的话都听在心里。
冷清的水流从眼角流出，不是柔弱的眼泪，而是冰冷的、直插入对方心脏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