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块血红色的晶体,镜柯隐隐的从中感觉到了压迫感。
但是除了压迫之外……竟然还有几分亲近的感觉?
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
他抬头,省略敬语,直接质问褐色头发的少年。
“这是祖龙的精血。”少年翻了个白眼,“具体使用方法就是类似于东方的血脉融合——只不过这种融合是暂时的,你必须把控好融合的速度和量,不然你自己就会死。”
“它能把你提升到临界者的水平,然后让你能够和那个鬼鬼祟祟地家伙有一战之力。”
少年忽然眯起双眼,他看了镜柯一会,最后问:
“你愿意吗?”
“我有说‘不’的余地吗?”镜柯依旧是苦笑,那种强烈亲切的共鸣感觉让镜柯很想马上去触碰那块血晶,他皱眉看着依旧是笑眯眯的少年。
“我接受了,只要抓到城中的那个与愚公合作的人,就可以了吧。”
镜千影——
偏偏是这个狡诈的家伙。
镜千影是他认为很难对付的对手的其中之一,他不仅仅是临界者,而且智商也是在线,智勇双全莫过如此。
原本还是比较想和他合作的。
但是如果不接受的话,冠者的怒火就不是和难缠的敌人交手那么简单了。
他伸手接过那块红色的晶体,脑海之中又浮现出自己在沙之书之中使用祖龙血脉的时候的样子——多亏了他略微掌握了血脉的使用方法,才使的沙之书对他本身的压迫变得没有那么严重,他才能够在沙之书之中使用至高铁律。
否则“疾病”注定是无法启动的。
冠者不知道自己拥有血脉吗?
“冒昧问一句,您对我了解多少?”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了解多少——嗯……完全不了解吧。”他也学着镜柯地无赖模样摊手,“我是一个追求着有趣的人,所以我才选择了这轮回作为我的象征——”
“轮回之中有无数的可能性。一只蝴蝶振动翅膀就能引起一场暴风雨,然而人们也是这样,在轮回之中,细小的事情能够改变很多,甚至故事的结局。”
他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心不在焉:“但是,在对无尽的轮回的观测之中,依旧有着非同寻常的‘必然性’存在。”
“有些习惯、动作、甚至细节。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依旧也不会变化。”
“有时候,甚至一个片段在轮回之中也是会必然出现的。啊——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是想说,我是一个追求着一切的‘有趣’的事物的人。”
浮在虚空之中,他翘起了二郎腿。
“我给了你一把钥匙,而且并不想深究你的力量,身份和具体信息。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无聊——米若尔,你有没有想过。”
他捧起镜柯的脸颊,镜柯瞪大了双眼。
那种动作很熟悉……
很像自己的妈妈,她也曾经如此捧起自己的脸颊,呼唤过自己的名字,而那时候自己假装开心的扑进妈妈的怀里。
他挣脱开少年的手,伪装出来的人畜无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请不要做出这种动作了。”
“……很讨厌。”
名叫轮回的少年的表情刹时间凝固,镜柯可以敏锐地感受到他的一瞬间的不快。
他已经握上愚者之剑的剑柄,如果面前的少年再有进一步动作的话,他就决定让爱丁堡的魂魄和他去“谈一谈”。
哪怕是要失去重要的筹码,哪怕是爆炸爱丁堡的残魂——他也会把面前的轮回创世主击杀在这里!
不快也只是一瞬间。
轮回创世主恢复了原状。
“那么,就拜托你啦。”
“我衷心期望着你给我带来的胜利。”
他望向镜柯的双眼,却发现那双眼睛早就已经失去亮光,由着浅淡轻飘的葡萄灰变成了漆黑沉重的暗沉。
血液凝固在他的眼中。
“好疼……唔……”钻回沙之书的时候,因为发愣的缘故,他不小心撞到了书的一角。
镜柯看着少年的头颅消失在沙之书之中,才将手从漆黑长剑的剑柄之上松开。
“喂……喂喂!小子你是不是刚才想拿我干点什么不好的事情!”长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说你很奇怪啊!虽然我早就发现你可能时轮回之外来的人,后来也猜到了你的身后可能有冠者,可是你——”
“你就安心做一把剑吧。”
镜柯把它收归入鞘。
“我觉得你是个模仿者。”
“单纯的模仿别人的善行,认为向着别人释放善意自己就能得到救赎,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可笑透顶!”
长剑显得有些激动。
“镜柯,你刚才想要放弃我吧,是不是?”
虽然激动,但是说的话却分外认真。他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近乎质问。
“那又,如何。”
镜柯叹气:“人们总是需要一个大多数认都能认可的结果,人们总希望着别人的理解。人和人之间交流哪怕不能理解也要装作相互理解。”
“否则的话,秩序会崩塌。”
他接住不知何处飘来的灰烬。
“你说这些谁懂啊?”长剑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旋即气呼呼地反问。
它从剑鞘之中跳出。
“我的意思是,真假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我还有善良那就足够——我说我们能不能不要讨论这些哲学话题了。”
他略带苦恼地俯首向着地上的沙曼行礼。
“安息吧,奥拉国王。”
传说之中的贤君奥拉国王沙曼•叶……他就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奥拉国王是个贤明的人,在赫拉密时代一直兢兢业业维护着国家内部的稳定,颁布宪法,下调税率,取消强行服役,宣布守护和平……
然而这样的他也在寿命将尽之时陷入了恐惧。
因为恐惧死亡,所以才会被轮回创世主诱惑……
他想。
“别的先不说,你刚才就是想把我这装备爆了去和别人同归于尽吧!”长剑依旧不屈不挠。
“那又如何?”
“我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相反你要托我的福把你带出这个世界。”
“我带着你也只是我的‘善良’,我如果把你丢了,我倒可以省些功夫区遮盖你的踪迹。”
“烦死了你这小鬼!”长剑作势要敲镜柯,结果又没有胆量上前。只好乖乖的趴在了原地。
镜柯捡起不安分的长剑,愚者之剑看见他嘴型开合。
“要是我的死亡可以达到目的的话……我会去死。”
“对不起。”
它像是明白了什么,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镜柯惊讶于长剑的激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我其实看见了。”
长剑沉默了,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你选择的道路——”
“我看见了,那条路上除了绝望之外不会有任何东西,除了哀嚎之外只有你的疯狂。你在下棋,你是真正的下棋的人,你掌握的棋子远远并非你自己一人——”
“那又如何。”在愚者之剑化作的男孩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之下,镜柯的眼睛里一片灰蒙。
“果然……你早就开始了啊,对于灵力和魔气的融合!”
他深吸一口气:“我掌握绝望,但是你并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镜柯,绝望之眼看见的你太过于危险,我尚且不论你是真的不知晓这样的命运,还是你多智如妖早就安排好一切……我只能看到你踽踽独行的孤独背影……”
他叹气:“太可怜了,镜柯,太可怜了。”
“您真的是绝望之皇吗?”镜柯问,“真的是‘上任’的绝望之皇吗?”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潭死水。
“我并不疯狂,爱丁堡,我并不疯狂。我只是再下棋,但是我的目的是作为一个旁观的棋手,我要自己操控的棋子败北——”
“就如你所说,一切都是计划。”
“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看见远处的暗鸦转动着眼珠,他看到十字架上被人套上花环,他看见五彩斑斓的天马行空。
万物流转。
沙之书消失无踪,沙曼的尸体也变成沙粒流淌,他们的面前站的人变成了驼背的愚公。
“恭喜您,镜柯大人,您已经解开了封印,接下来,只要进城来便好了。”
他们此时正漂浮在涅槃城的前方。
“镜柯大人,您通过了考验,您才是我们真正想要寻找的人。”
“这算是考验?”
他问。
“没有错,释哲和辋是引路人,奥修德斯阁下是‘钥匙’没有他,涅槃城就不会因为对于外界标记有反应而出现破绽,北境的公主大人是赠品。”
“他们同是也将是见证者,一同见证涅槃城的末路!”
镜柯移开眼神:“你们……不想出去吗?”
“我们正是想要出去,我们却不希望出去的仅仅是一具肉体。”
“我们渴望在火中得到崇高的解脱。”
“那你和镜千影的合作呢?”
愚公忽然仰天长啸起来,似乎整个人都畅快乐许多:“他将从另一方向发起对于涅槃城的屠戮,他将和你竞争谁会更快的杀死这里的人。如果他夺取了涅槃城的控制权,你的那些朋友就都得死。”
愚公将漆黑的长枪交给镜柯。
“拜托了,杀死我们,对不起……”
“您是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才要那么来逼迫我吗?”他苦笑,“可是我也不一定打的过镜千影,您还真是给我出难题呢。”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说。
……
此时,在涅槃城外。无数刻画纹路的刻痕被整齐地摆放。
小皇帝端坐在护卫的中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把皇帝权杖正握在手里。
“按照军师大人的计划……‘创世纪’已经被布置完成。”
一士兵上前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