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天际,这座漂浮在天空之上的精灵帝都伊瓦利斯的街道,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第一次深渊战争已经过去数年,在十三圣骑士的英勇奋战下,初代魔王被彻底消灭,精灵开始重建他们的国度。
然而此时,这座从未被恶魔所涉足的精灵圣域,整个街道都被精灵鲜血所染红。
这一切并非恶魔所致。
“停下来,夏,”精灵少女眼中已经无法再流淌出泪水,绝美的容颜脸满是苦涩的泪痕。
然而少年的内心却无法再听到少女那痛苦的呼唤,来自深渊的力量已经彻底支配他的身体。
沾满鲜血的双手剑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颜色。
“看看你的脚下,还记得吗?莫兰,曾经和我们一起消灭魔王的伙伴,那个被你称作魔法白痴的弓箭手……”
“经常吵架的双胞胎姐妹,姐姐是黑魔法师,妹妹是白魔法师,虽然是姐妹但性格完全不同,还真是奇怪呢,”少女强颜欢笑着。
“……”
少年全身彻底被黑色气息所包围,只能透过黑色迷雾隐隐约约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长剑挥舞,剑光夹带着鲜血劈散了面前火色的石巨人,四溅的火星无法穿透少年身上黑色的迷雾。
失去魔力支持的魔法屏障与少女纤细的手臂却无法阻挡得了这来自高阶火系召唤兽超高的温度,尽管飞溅的火屑在散开的一瞬间便化作最为纯粹的火焰元素消散在空气中,饱经战火的少女及时的展开了魔法屏障。
此刻的她却也只能默默忍受着灼热的火焰带来阵阵的刺痛。
“快逃吧,公主殿下,他已经彻底变成恶魔了,”躺在少年身前濒死的精灵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四周满是散落的塔罗牌。
“对不起,萝拉大星术师阁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没能听取你的建议,”少女绝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但此时此刻,而站在我前面的,是我曾经的恋人,身后是信赖着我的帝国子民,无论如何,我没有理由退却。”
大星术士似乎早已预料到少女的答案,那双似乎看透世间一切,望着那被黑雾所笼罩着的少年背影的眼睛中却看不到丝毫的怨恨。
“我却是只能看到这里了……”
大星术士萝拉的眼睑越来越沉重……直到她眼中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这才注意到无法挪动左手旁散落的那张塔罗牌。
翻开——这或许是萝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想法。
萝拉永远的闭上了双眼,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她那沾满鲜血脸上的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
少年所化身的魔物与少女对视着,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不知为何,望着那哭泣着的精灵少女,他那此时已经无法思考的脑海中显得有些犹豫。
夏一步一步走近少女,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物体,少年移开右脚,凝视着脚下的深红色的法杖,似乎若有所思。
“知道吗?它的名字叫做异教徒,有着沟通异次元力量的被诅咒法杖,当时……我正是用它将你从异次元召唤过来,在战场上我们第一次见面,身为召唤兽的你不肯叫我主人……”
听着少女的哭诉,夏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召唤兽?主人?……”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就算是最强大的魔王不也是被我们一起消灭了吗?”
“……”似乎在与某种未知的事物对抗着的夏,眼瞳的颜色不断变幻,血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
“你是整个水晶历史上最为强大的魔法师,只要见过一次的魔法都可以随意使用……”
“……”少女的哭泣令夏眼中的黑色越来越明显,似乎即将压过血色,少年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剑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打破了黄昏街道的沉寂。
少年的动作无疑给了少女无限的希望,她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试图走向迷惘着的少年。
少女的召唤兽一次次被少年手中的剑所消灭,此刻的她身心皆已无比疲惫。
这不到百米的距离显得无比的遥远。
“夏……”仅仅这个名字,却是她此时此刻前进唯一的动力。
然而,少女却没有注意到,一道道血丝爬入了少年的眼瞳。
“Cadere……”风为少女耳边传来少年的低语。
她无比明白这咒语代表着什么,少女心中泛起的一丝希望从云端不断坠落,被摔得粉碎。
“CadereinsonnoeternonelWizardODio!Dammilapotenzadelvostroincubo……”夏低低的声音吟唱着。
少女脸色惨白,然而依旧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暗影之枪——在深渊战争中,你也是与魔王使用同样的魔法,才打倒魔王……虽然正是这个魔法令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condensatiinunalancia……”
“停下吧,夏,你连魔王也战胜了不是吗?”
“nera,piercingalcielo!”
暗影之枪!
少女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我已经尽力了……”
如果能死在他的魔法之下,倒也不是那么坏……
再见了,夏……再见了,水晶世界……
“簌,”魔法的声音从少女耳畔呼啸而过。
为什么?少女渐渐的睁开无力的双眼……
少年在哭泣。
即便是血色的双眼,也在不住溢出泪花。
“你是谁?感觉好亲切……”少年眼中泪水不止,“为什么我在哭泣?止不住……”
“夏,你是夏吗?你清醒过来了吗?”尽管少女全身无力,但依旧强撑着身躯走向少年。
少年感受着少女娇嫩右手拂过自己的脸颊,“夏?我的名字吗?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眼中的血色依旧未褪去,少女努力掩饰着心中淡淡的恐惧,用手腕擦去眼中的泪水,“好的,不哭。”
少年望着周围被破坏的一切,以及躺在少年周围的那些尸体,表情没有一点点的变化,“你认识他们吗?”
“不……不认识,”少女话语颤抖。
“是吗?那我们走吧,你似乎并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嗯,”少女轻轻的点着头,跟在少年身后慢慢的走着。
……
漆黑的魔导书与深红色法杖交错着放置在魔法阵上方。
“精灵的仪式?”少年用带着温柔的血色眼眸望向少女。
“是的,相爱的两人只要念出这段咒语,将会受到命运的眷顾,永远不会分开……”少女解释着,“是精灵族婚姻的仪式,接下来,请跟着我一起念……”
少年点了点头,对少女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Theeternalcontract,dedicatemysoul……”
与此同时,血瞳的少年也吟唱着相同的咒语。
“Theeternalcontract,dedicatemysoul……”
金色的魔法阵在魔导书与深红色法杖下升起。
“结束了吗?”少年问着,只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形正在渐渐变淡,变得透明,“火月,你怎么了?你的身体正在消失?这是什么魔法?”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少女发出轻轻的叹息,“永别了,夏……”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说过永远不会再分开了吗……”
凄美的微笑,少女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
夏试图伸出手来抚摸火月的脸颊,然而,在两人肌肤即将触及的的刹那,火月与夏,已经完全消失了。
来自启示录中所记载的魔法,以圣器为媒介,封印生者的灵魂……
“吱——”,察觉到黑色高塔中已经毫无动静的精灵侍女轻轻的推开大门。
走到高塔中心,从金色的魔法阵中取出那把妖异的深红色法杖。
“从今以后这躯体不再属于我,醒来吧,公主殿下……”
……
“这就是我的过去,怎么样,很令人惊讶吧,”见迪兰自始自终保持着沉默,夏苦笑道,“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平民以及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
“可笑的是,我最后却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还奢望着和她永远在一起……”
夏望着远处的天空,眼中没有一点光芒。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受到恶魔的影响,不是吗?”迪兰说。
“不,并不只是恶魔,恶魔之力只不过是放大了我心中的恶意而已,那正是我所希望的……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样和她永远的在一起。”
迪兰也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解。
夏发出低低的叹息声,然后用凝重的眼神望着迪兰,“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话中的意思吧,使用这禁忌力量的后果——你真的能承受吗?”
“那时候我复制了初代魔王的暗影之枪魔法,也就是在圣血学院与火焰女巫战斗最后时刻所使用的魔法,并且成功的用它消灭了初代魔王,这个魔法的力量不容置疑,你的身体所能够释放出力量甚至不足当初的十分之一。”
“但你必须明白当一切力量的获得皆需付出其相应的代价——不论是你还是你最亲近的人。”
“当然,无论我说多少,最终做出选择的终究是你自己,恶魔之力是一种独立于魔法体系之外的力量,尽管在许多方面与元素魔法有着相同点,但它却是来自最为邪恶的恶魔之渊这一点是不容抹杀的。”
夏的表情显得极为凝重,为了让迪兰做出属于自己的抉择,一直以来显得极其神秘的他几乎透露了所有的秘密,甚至那段不愿回想起的往事。
“我还是不适合做恶魔啊,”夏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被从魔导书的封印中释放出来的时候,却是一直保持着那种显得极为冷淡的态度,但随着对面前少年的渐渐了解,他甚至有着一种这男孩便是当初自己的感觉。
现在他所要做的便是等待着沉思中的少年做出自己的抉择,然而不论选择与否,等待着他的都会是无比坎坷的未来。
远处无比清澈的蓝色天空,这便是水晶世界——相传世间最为纯净的蓝色水晶从天而降,碎裂开来的水晶化作最初的精灵,精灵们将自己视为纯洁而美丽的蓝水晶的化身,他们将世间一切事物都想象的无比美好,没有战争、没有欺骗,直到恶魔的到来彻底碎裂了水晶的美好。
一直以来,夏都无比赞叹着水晶世界的精灵们,当恶魔入侵,整个世界的精灵们毫不迟疑的站到了一起——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还是最最普通的平民,他们似乎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权利谋取属于自己的利益,要知道,这在夏原本所生活的世界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生的,比起那个看上去无比平静却充满着谎言与欺诈的世界,此时他脚下的世界才显得更加真实吧。
……
荣耀竞技场。
或许这里才是水晶世界三大王国之间唯一会正面发生战争的地方。
每一次恶魔入侵之前的一年,圣殿会议结束之后的第三天,也许是做为深渊战争之前的预演,亦或是为了缓解三大王国之间从未断绝过的摩擦,荣耀之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王国刚刚建立的时期。
最初仅仅只是精灵与人类的矛盾,早在埃维拉精灵帝国毁灭之前,占据着水晶世界统治地位的精灵一直以来将人类视作外来的低等生物,直到两族签订水晶盟约,精灵与人类的关系才逐渐有所缓解,但事实上精灵与人类相互歧视从未断绝过。
三千年前,放逐精灵与人类罪犯建立了斯卡维亚联合王国,尽管圣殿选择接纳了他们,但斯卡维亚依旧被两大王国视为罪恶的国度,直到现在依旧有着绝大多数人保持着这种看法。
因此从各种方面来说,荣耀竞技场对于水晶世界居民们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自进入竞技场的那一刹那起,整个竞技场都被各种各样的争吵声所笼罩。
不同的种族间,还是不同的国度之间,总有着不同的信仰。
“在战斗开始之初,我不得不再次强调荣耀之战的规则,尽管我想除了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人会不知道。”
身穿白袍的大贤者作为圣殿的代表悄无声息的走上竞技场,当他那因苍老而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此,而整个偌大竞技场顿时显得极为平静。
音量的调整仅仅只是一种极其普通的魔力运用,但如果想要令声音响彻整个这能容纳数十万人的竞技场便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轻易做到的了。
对于水晶世界的所有人来说,大贤者银空,这都是一个极为传奇的名字,或许由于某些原因很少有人知道帝国公主火月,但却没有人会从未听说过这个已经参加过十七次深渊战争的埃维拉精灵,尽管他只是一名从未正面与魔王作战的白魔法师。
“荣耀之战的规则很简单,插在荣耀竞技场正中心的金色长剑——荣耀之证,成功拔出它,即为获胜。”
大贤者话音刚落,当三大王国的士兵们走入视野,竞技场又一次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看到没,那就是我们王国的狮心骑士团……”
“最前面的那个是魔法卫队队长雨歌,她可是圣殿成员之一,公认水晶世界第一的变身使。”
一种名为自豪的表情洋溢在他们脸上。
当然,也有另一种声音。
“开玩笑吧,斯卡维亚是放弃战斗了吗?竟然只有两个人参战。”
“我可从来不会认为荣耀会属于那个充满罪犯的王国。”
斯卡维亚联合王国入场的是……红色短发少女……和整个身体都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精灵。
而在场地另一边的观众席上。
“精灵王,埃维拉还是和过去一样呢。”
“你们狮心除了换了个骑士长,不也还是一如既往。”
“倒是斯卡维亚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合成兽使死羽和……不知名的小女孩,你们还真是敢干呢,”爱德华对身边黑发的男子打趣道。
卡修斯像是丝毫没有听出爱德华话语中的意思,“斯卡维亚可是一直都在三大王国之中处于垫底位置,与其带着一堆人来参加战斗最后悻悻而归,还不如就这样来得简单,至于那个女孩嘛——她一直缠着我,最后没办法就让她上场了。”
爱德华随口敷衍了一句,至于相不相信这头黑龙所说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比赛开始。”
当大贤者的话音落下,数十万人发出的呼喊声似乎震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