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放射线了！”
“快！快！快！拿出备用的铁索！”
……
战场变得混乱起来。
仔细想想，一只完全没有经过大规模作战训练的队伍，能够近乎无损地歼灭外围狼群，并为包围作战提供不少援助。
这已经值得表扬了。
史蒂芬还能够保持冷静，他凝视狼王的瞳孔，狼王也分出余光窥视着他。他没看多久，像是没了兴趣，随后向身边人耳语几句，那人点头离去。
很快，乱遭的人群中，有数十名弓手站在聚集魔力的狼王两侧。他们的目标是眼睛。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弓箭好手，箭无虚发，射出的飞箭齐齐向着猩红双瞳飞去。
史蒂芬不指望这招有什么用处，狼王也一如他的期望，很快闭上眼睛，厚重眼皮受了点擦伤，便将这些箭矢全部拦下。
一波接一波，尽管完全造不成伤害，但弓手了却丝毫不停手，不停地拉弓放箭，拉弓放箭。
鲁特仿佛看到了弓手们无助地哭喊着，“求求冒险者公会的大爷们了，多看我们两眼吧，我们还是有用处的，不要让该死的长管筒子抢了我们的位置啊”。
但仔细看了一阵，鲁特觉得这职业确实该裁了。
毕竟屁用没有。
鲁特身边还有弓手在，估计能力一般，他们看着精锐们的表现，脸上不由得一阵憋屈和苦闷，再看看自己手上那把弓……
转职吧……鲁特拍着他们的肩膀，心里偷偷安慰他们。
并趁机顺走了一个满装水壶。
这么大的太阳，不喝水怕是得渴死。
“鲁特？！”
史蒂芬喝了一口水，稍微精神了些，又见鲁特就在附近，便穿过人群，过来和他聊天。
“你居然还在这里，我太感动了。”
鲁特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什么叫我在这里？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你见过迎着王级魔物大嘴，迎难爬上的人吗？
这些话鲁特没说出来，他闷头喝着水，并给史蒂芬摆了个脸色。
鲁特喝够了，放下水壶，开始转移话题：“你不关心下狼王的情况吗？”
史蒂芬又看了眼，确认狼王争不开眼睛后，一脸轻松地说：“没问题。”
鲁特没底气地问：“你确定吗？”
“确定。”
“这可比我见过的那次积累时间更久。”回忆着从林子逃命时的记忆，鲁特还是不太放心，又问：“你的屏障挡得住这一下吗？”
“挡不住。”史蒂芬十分确信，“我的特殊能力虽然近似于制定规则，但不过是真正制定规则能力的下位替代，是用自身魔力消耗作为实行规则的补偿……你怎么了？”
“啊？”鲁特回过神，连连摇头说：“刚才走神了，你继续。”
“好。”史蒂芬继续说：“你知道我们人类居住地与魔族接壤的地方吗？那里是真正的死亡之地。魔族太过强大，攻势猛烈，每年各个国家都会投入大量生命去填补空缺……”
“直到边缘之地出现了一位强者。那是三十年前，那位强者看着满是尸体和血肉的战场，他随手一挥，说‘魔族禁止通行’。从那之后，我们便和魔族有了三十年的安宁……”说到结尾，史蒂芬微微低头，拳头开始握紧，像是不甘。
“能说这么多，看来是真的有后手啊。 ”鲁特并没有猜谜的打算，“直说吧，底牌是什么。”
“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啊？”鲁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并不擅长策略之类的。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鲁特摇头回应，脸色不是很好。
“那不重要。”史蒂芬继续说着，就像完全没看到鲁特的脸色一般。
“重要的是，我们只需要把框围起来就好。不信你看。”
“看什么？”
顺着史蒂芬的意，鲁特随便扫了眼，下一秒就立刻回头。
大佬们有句话说得好，文人雅士有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粗人则是不行的，比如鲁特，没学过什么东西，现在只能喊出一句：
“我靠！”
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狼王的鼻尖中了一箭。
尽管表面看不出与其他箭有什么不同，但狼王看上去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无法再专心凝聚魔力进行破坏。
光球崩溃了，在狼王的面前发生爆炸，屏障又将爆发的能量送还给了狼王，或者送上天空。
这一刻，毁灭性的光芒连接天地，屏障内的狼王绝望咆哮。
“发生了什么？”正在忙碌的冒险者们有些茫然。
“发生了什么？”鲁特也有些茫然。
“听说是毒箭。相当剧毒的那种。”史蒂芬解释一句。
待到紫光消失，众人视线还未收回，人群中的小小黑色身影扔掉手中的弓，提起巨剑奔向无形屏障。
同时，重伤的狼王也再度站起。
毁灭的光烧毁了它的皮毛，弄焦了它的表层血肉，每一动都有灰烬落下，每一动都有伤痕撕裂，流出一缕鲜血。
它睁开了眼睛。
黑色人影穿透屏障，带起涟漪。见已经进入，狼王突然睁眼挥出一爪。尽管毛皮已经被自我毁灭，利爪也变得残破不堪，在狼王的体格压制下，踩碎一个人，还是十分轻松的。
少女完全不会顺它的意，拿着比人更重巨剑的她反应神速，比兔子更加灵活，她突然绕弯躲开这次踩踏，巨剑被双手抡圆，狠狠砸在了狼王的前肢上。
重剑无锋，砸击的伤害却不小，一只前爪就这样歪向别扭的方向，再也无法站起。
何等的力量！这是什么生物？真的是人类？
又是一击，两只前爪都断了。四组生物没有经过训练，只凭后脚是很难站起的，狼王倒向前方，彻底失去反抗的意志，靠着屏障一角吸气吐气，一阵呼噜声响。
“弓箭手呢？都愣着干嘛啊！上弓！”有人在屏障外高喊。
少女跳了两次，一次踩着狼王的断肢，下一次便跳到它的头上，然后双手高举巨剑，剑刃向下。
“时机差不多了。”史蒂芬打个响指，四面无形屏障消散。
屏障消去了，化作一阵光点，汇聚到史蒂芬的身上。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我和拯救人类的那位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我能够回收魔力吧。”
“切。”史蒂芬的自嘲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只有鲁特的一声冷嘲。
巨剑刺穿颅骨，箭雨、魔法随后涌来，插入、切割、点燃已经变得焦黑、变得破烂不堪的躯体上。
这些攻击都绕过头部，少女没有关注那些，她双手握着剑柄，站得直挺，就那样看着远方。
时间过得不算久，太阳又向西方靠了些，少女的影子被拉长，为她增添了一份庄严感和距离感。
她究竟在看着什么？她又再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鲁特居然觉得她有些孤独，比自己还要孤独。
也许，这就是少女吸引他的地方？
……
太阳西去，残阳红得像血，林中空地堆满了魔物化的狼的尸体，都是被取走魔石的。尸体堆上落有几只黑色的飞鸟，哇哇叫着。
旁边，冒险者们伐出一片新的空地，砍的树木成了燃料，升起两堆高高的篝火。
今晚，喝个尽兴！
鲁特也混在里面，脸上洋溢着积攒了十多年的幸福。
他收到了五万。
什么孤独不孤独，关他屁事儿！
再说了，有钱作伴的孤独，能叫孤独吗？
那叫寂寞！
……
狼王的尸体上巨剑仍在，少女坐在剑旁摇晃身体，双手攥着一个小水杯，两只脚扑腾着，似乎在踩节拍。
“a……a……a……”
尸体堆砌的高山上一片安宁，只有乌鸦不时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