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纯白的床铺,宽大的病号服。
曹翼把身子挪了一挪,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滴答滴答,但实际上并没有声音。药液无声滴落,沿着管道流到扎在自己手腕的针管,再流入血液。
扭头望向窗外,树上的绿叶正盛,看上去生机盎然,一只麻雀停在树梢。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病树前头万木春’吧。曹翼不无自嘲地如是感叹。
现在是夏天,其实应该是‘万木夏’才对,嘛,也没差。
窗户开出的那一条缝处,溜进一缕清风,吹动着白色的纱帘。曹翼看着那舞动的纱帘,痴痴地盯了许久。
。
门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老人,把一袋水果放在了曹翼的床头。
他是自己的现在唯一的亲人,爷爷。
曹翼看着他,只觉得他比之前更加苍老了。
“小翼啊,感觉怎么样?”
曹翼挤出一缕笑意来“我很好,最近不怎么难受的样子。”
“嗯,那就好。”
“说起来,我们家的债。。。”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爷爷的声音高了起来。“你要想的就只是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
说完,他开始咳嗽起来。
一时间曹翼有很多话涌上喉头,但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了。”最后只吐出这么一句。
。
曹翼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了,从此他被爷爷抚养。不幸的是,就好像死神盯上了他一般,刚从车祸中劫后余生的他又患上了一种罕见的重病。
这种病有很长的学名,近几年才开始出现,目前没有可以彻底根治的药物。
为了治疗他,爷爷那本来就并不富裕的家境彻底破产了。抵押,借贷,房子里的家具一件件地少掉了。
曹翼不只一次地说过自己想要放弃治疗的事,但爷爷在这一点上总是很固执。
“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钱留着也没什么用。”他总是这么说。
在爷爷走之后,曹翼看着吊悬着的药瓶里的药液。
这东西,并不能治好自己,只能延缓疾病的进程与减轻痛苦,但却耗费了无数金钱。
曹翼心中起了某种想法。
或者,这种想法并不是才出现的,只是在心底压抑了许久,到现在才终于喷薄而出。
曹翼将手放在针管上,摆了一会后,将针头拔出。
因为看过很多次护士拔针头的样子,曹翼有样学样地,没怎么飙血就成功拔了出来。
他下床,站起的时候因为虚弱而差点跌倒。
打开衣柜,里面有几套衣服,牌子都不算便宜,爷爷说是是出院以后穿的,就当是一个盼头。
有什么盼头啊。曹翼苦笑。
曹翼三下五除二地换上了常服,这样他看上去就不再是一个病人,而是像一个普通的来探病的学生,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而已。
这样走出去的话不会被护士拦住,嘛,除非他半路上晕倒了。
幸运地,直到走出病院为止,都没有发生晕倒或类似的事情。
他抬起头,看见蔚蓝色的天空,打了个哈欠。
自己应该要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呢,跳楼还是磕安眠药?不急,先仔细考虑一下,要是失败了,又得额外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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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曹翼听见了钟声。悠远而古老的声音,让人感觉像是从寺庙或类似的地方传来的。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无动于衷,好像是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样子。
曹羽有些好奇地沿着钟声过去。
就算真的是闹鬼又怎样,自己都准备要死了,当真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循着钟声,曹羽来到了医院的后山。时间正值盛夏,树叶绿得有一层油光,地上开着杂色的小野花,只是嗡嗡作响的蚊虫让人很是让人心烦。
不得不说,医院的选址是真的好,在病房的窗口处看出去,便是绿意盎然的山林。大概这样是考虑到心情好有助于病情的康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