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人是孤独的生物,或者说,我绝不认为孤独是人的一种本质。
把孤独看做是人的本质,在我看来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亵渎。
人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是自然界中的一种动物,但是,人又有社会属性,这也就要求不能只把人看做动物。而社会属性的人,也就是在现实中活动着的个人,从事社会活动的人。
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无法认为,孤独是人的本质。
虽然现在似乎很流行这样的文化呢,所谓的孤独被同精致和独立划起了等号,一些像是二次元的文化貌似也一点点地向这方面靠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孤独这种只能使人感到悲苦感情的东西,却成为了很多人引以为豪的标签,甚至被看作是“成熟”的代名词。
但是,这样的说法岂不是从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两种层面而言,都违背了人的本质了吗。
自然属性的人绝不是一种独居的动物,无论是早期的猿人还是和人类似的灵长类动物,还是进化后的人。
例如原始的部落中的人们如果不进行分工合作,便活不下去,因此那个时候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自私”是一种什么东西。
而社会的人也是如此,一个人活着,需要衣食住行,但这一切都是与社会相联系的,没有人能够摆脱社会而活下去,就像再宅的人,也得出门去超市买泡面。
而从实际的层面上来说……
孤独让我感到万分的痛苦。
因为一些家里原因,我从高中时代起就一个人住了,听起来的确像是小说中的主角,但这样的情况在现在的社会中也不少见。
虽然一个人住确实能够自由一点,说白了就是无论几点睡,几点起,学习还是玩都没有人管。
但相对的,自己无论怎么样,都真的是没有人能“管”,早上睁眼是一个人,晚上闭眼也是一个人,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生病了也没有人在乎,高兴还是失落都只能一个人承担,那种感觉可谓是只有一个人住久了的人才能感受到。
大学虽然可以去住宿舍了,但是我一个人住惯了,生活也比较随意,说白了就是有些邋遢,不想太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又选择了一个人继续住下去,还好我的大学在这方面比较宽松,对于住宿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
但这种孤独感还是在继续着,没有宿舍生活,青春的那种校园生活也少了一半,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不过,直到我遇到了这家伙。
自从那天的野餐过后,我们虽然还是保持着联系,但也仅限于每天发发消息,并没有再实际地结伴出行。
这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原本以为,我和她缔结了那样的约定……啊,不是指“星空下的约定”,而是说我帮她写安魂曲的约定,在这之后,如果要多了解她的话,那就应该多和她接触,而她自从和我相识后,也都一直表现的很主动。
可是从那次野餐结束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她也一直没有来找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这是自我意识过剩的表现,可是,我还是想替自己辩护一下,来证明我不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
从我自己的方面来说,“孤独”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宁静的生活被有些任性的她打破了,但我除了有些诧异外,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因为我知道孤独不是人的本质,而我也想多和人们接触。
那么,在那几天尝到了一些甜头后,即便是潜意识中的,我也还是有了些期待,想着我和她之后还会做些什么。
但这我认为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我太孤独了,而正因为人的本质不是孤独,所以当富有热情的生活闯入了自己的生命后,才会感到充实,才会感到期待,而同样的,当那股热情又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后,留下的也才只能有这种些许的失落。
所以,我觉得的这种反应,是人最本质的反应。
但是她和我不同,她应该有许多朋友吧,再加上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需要做的事情应该也还有一大堆吧,毕竟,在她生活中比我重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拿出来放到我身上。
因此,她不是孤独的,我对她来说,恐怕是处于可有可无的边界之上。
我绝没有悲天悯人,觉得自己很可怜,内心又变得闻花落泪了什么的,绝没有。
我为她感到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这说明她的一生……虽然很短暂,但也注定会是很充实的,这样一来,在她的安魂曲中,我也会尽力去表达这种热情与充实,她也将会以这样的形象一直留在人们的心中。
不过在我心里,那些许的失落和替她感到的高兴,是并存的,所以我的感觉也是相当复杂的。
又一天早上,我孤独地醒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中午了,不过对于一个暑假中的大学生来说,这已经算是破天荒的“作息规律”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手机的屏幕,锁屏界面上除了一些软件弹出的广告外,并没有什么消息的提示,只是当我向下滑了一些后,才发现在一条广告的下面,有一条邮件提示。
虽然我觉得这八成也是什么广告一类的邮件,可当我进入邮箱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条邮件。
全国音乐方舟杯小提琴大赛。
起床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午饭了,而这期间我在和那位叫阿玛多伊斯的星空的网友发私心聊着天。
自从我把我和夜沫歆的事情告诉了他后,他好像额外地上心,总是会主动和我聊这方面的事情,而这也让我和他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这算是一种刚刚养成的习惯吧,没有事的时候我们总是会聊到一些有的没的,但都只是一些闲聊,完全没有营养的话题。
『所以说,你已经四天没有和那个女孩联系了?』
『五天,算上今天的话,不过也不是没有联系,只是没有见面。』
『这样哦。』
过了几秒钟。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一直在家里吗?』他又发了一条消息问道。
今天中午我打算吃火锅,昨天刚买的一些材料,而他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再洗菜,就没有回,结果……
『你回消息好慢啊,是有事吗,要是有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啦。』他有些不耐性子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回道:『没有,我刚起床,平时的话……是啊,都是一个人,除了你还有她,就没有人联系我了,今天早上也只收到了一条……以前音乐学校发来的广告。』
『什么广告?』
『一个小提琴比赛,说是什么和慈善活动有关的。』
『诶,好厉害啊,那你打算参加吗?』
我冷不丁笑了一声。
『参加什么啊,那个学校估计是群发的,还留着我的邮箱,我都有年头没去上课了。』
『你没想过再继续拉琴吗?』
『拉啊,肯定继续拉啊,但上课和参加比赛什么的就免了吧,就当做是个人爱好吧。』
『好可惜啊……看你的文章,觉得你的琴一定拉的很不错吧,只拉给自己听感觉有些可惜。』
『拉得也就凑合吧,反正也没有人愿意……』
我摸着下巴犹豫了一下,接着把后半段话删掉了。
『拉得也就凑合吧。』
反正也没有人愿意听我的音乐。
这句话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了,说给别人听,未免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可能是我的回复太冷淡了,对方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再也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准备好了材料,烧开了水,当我正准备下锅品尝美味的时候,家门突然被敲响了。
“啧,真能赶个时候。”我抱怨了一声,然后熄灭了火,快步走向了门关。
打开门关后,那个有些陌生了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中午好呀。”
“你怎么来了。”
“想着你大概还是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家待着,所以就来了。”
夜沫歆漫不经心地微笑着说出了这伤人的话。
“虽然这不是我的问题,但是……喂,这样说真的很过分的好吗。”
“你是一个人在家吧。”
“你真的……不用刻意强调这一点……对,我是……一个人在家。”
“诶,原来如此啊。”她噘着嘴点了点头。
“所以呢,过了四天,你又是不打个招呼就来了,就是为了损我吗。”
“损你?我没有啊。”
如果是我的那些狐朋狗友的话,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但如果是她的话……我总觉得她还真是有可能伤到人还不自知。
“你在家干嘛呢。”
“刚打算吃饭,所以说,你,到底,是来,做什……”
“我们出去吃吧。”她打断了我的话说道。
“唉……所以叫你打个招呼啊,我材料都准备好了。”
“材料?你打算吃什么。”
“火锅。”
“大夏天吃火锅吗?”
“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冰淇淋,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我表现得可能有些冷淡,但她其实突然这样来找我,又让我有些兴奋了起来。但绝不是其他意义上的兴奋,只是“充实和清醒”的意思。
“去吃烤肉吧。”
“你啊……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请客。”
“不用你请客,我又不是没钱,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可以进来一起吃。”
“唔……”她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脚尖也在不停地点着地。
“有话直说就好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感觉有些不好说呢。”她苦笑着说道。“不过也算是有事吧,所以,莫扎特同学能来一趟吗?”
“你这可真是……”
“对不起啊。”
对于这种之前不打招呼就直接来的行为,我其实是相当反感的,但如果是她的话,我的心里还真是反感不起来。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某本论美学的书,虽然具体的理论记不清了,但是里面好像是提到了残忍与血腥在有些时候也是一种美的表达,但是要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实施残忍手段的人必须是美的,还以历史上的一些国家的女王做过例子,说人们总是愿意被美的主观体所统治之类的……
虽然我不同意这样的理论,但此刻的心情,倒是多少有些相似的感觉。
但既然我的心里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也就意味着……
“真拿你没办法啊,行吧。”
“耶。”她乖巧地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