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姬润从梦中惊醒，她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呼吸平稳后，她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黏着的衣服贴敷在光滑肌肤上，异物感让她本身就急躁的心情更加烦闷。
姬润从床上坐起，屋内漆黑一片，呼啸的冷风打在窗边发出吱呀的响声，她缓缓起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让她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姬润站在桌前，离开温暖的被褥，干冷的空气迅速掠夺她身上的温度，后背的汗水渐渐变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抓起屏风旁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
“真是弱不禁风。”姬润自嘲的笑了笑，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十五年来，她一直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劳累中昏睡过去，又在半夜被梦境惊醒，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拉进仇恨的深渊，让她不停前进。
姬润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平复了躁动的心情后，她盘坐在床上，默默运转体内的漩涡，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清晨的曙光驱散了寒夜的阴冷黑暗，楼下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姬润练功的心思，她睁开双眼，将内力缓缓收缩在漩涡附近，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是该活动一下了，姬润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一味的提升内力境界，却不掌控一门强大的武学是愚蠢的，在她还是男人的时候，就有一身不俗的剑法，配上紫气东来的强势，闯荡江湖也有些资本。
“小姐，您醒来了吗？”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姬润的思绪，莺莺的声音传进房间。
姬润娥眉一挑，整理了一下床铺，“哦，起来了。”软糯的嗓音带着些清晨的沙哑，仿佛羽毛轻挠心口，让人心里痒痒的，若是从别人嘴里听见这般动人的嗓音自然让姬润感到惊喜愉悦，但当这声音是从她嘴里传出来时，她就只剩下膈应了。
莺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铜盆，身后跟着的燕燕拿着毛巾梳子等小物件。
“哈哈，小姐，你，你怎么把衣服穿成这样。”燕燕看见头发蓬松，身上衣服胡乱套着的姬润，小手捂着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莺莺本想制止燕燕无礼的行为，但是看见姬润的扮相后，也是忍不住在嘴角掠起了一丝笑意。
姬润有些尴尬，这不怪她，当了二十二年的男人，也没接触过女人，让她像一般女子熟练的穿戴复杂的衣裙，这不是难为他吗。
姬润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着，双颊不自觉的轻轻鼓起，细细的柳眉略微上挑，正准备发作，却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满腔牢骚消散而去，只是瞥了燕燕一眼，没有说话。
燕燕看姬润没有接她的话，也不笑了，她虽然天性纯真，却也不是愚笨之人，“奴婢知错了，还望小姐息怒。”
姬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椅子前。
莺莺心里忐忑，不明白昨天还温柔似水的小姐，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一块寒冰，她将铜盆放在桌上，小心的给姬润梳洗。
燕燕不知所措的站在姬润身后，轻轻的咬着嘴唇，没人说话，气氛压抑令人烦躁。
姬润心里叹了口气，快刀斩乱麻，总比钝刀割肉，让人生不如死好的多。
姬润梳洗穿戴完毕，走到楼下便看见王伟冲站在餐桌前。
“小姐。”王伟冲看了一眼姬润和身后表情失落的莺莺燕燕两人，眉头一挑，却还是恭敬行礼。
“王长老早。”姬润点点头，看着眼前桌上精美的早餐，也没有多话，径直坐下，端起盛满米粥的瓷碗，拿起银匙喝了一小口。
王伟冲看着与昨日表现大不相同的姬润，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只是坐到了隔壁的桌子上，招呼着其余两人，吃起了早餐。
姬润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甘味，总感觉身后两道视线莫名扎人，勉强将粥喝完，便放下碗筷。
“小姐。”莺莺递出锦帕，姬润接过，擦拭完嘴角，将帕子递还给莺莺，没有看她，只是转身对王伟冲道“王长老，我先上楼歇息一下，等你们收拾完毕，上楼喊我就行。”
“是。”王伟冲点点头，莺莺见姬润准备上楼，刚准备跟上去，又想到了昨日中午姬润的话，身子僵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姬润已经离开上楼了。
莺莺神色复杂，嘴角泛着一丝苦笑，果然，小姐还是原来的性子，心情令人琢磨不透，她本以为自己姐妹两人跟小姐亲近了些，看来只是她们一厢情愿罢了，她拉燕燕的手轻声道“先吃饭吧。”
姬润并没有在楼上等太久，莺莺便上楼请她下去，语气恭敬，却少了一丝亲昵。
姬润心里莫名抽痛，她幼年遭逢大变，七岁跟着郑炳离开燕国，便一直四处漂泊，后来十八岁的时候，郑炳也与世长辞，她更是孑然一身，驱动她生存的意义就是复仇，更别谈跟什么人亲近了，莺莺燕燕与她相识虽然只有几天，却给她荒芜的心中带来了一丝温暖，她渴望的同时，又想远离它。
姬润啊，姬润，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姬润面无表情，心里掠过淡淡的嘲讽。
客栈外，小二正在清扫昨夜的积雪，马车停在一旁，王伟冲牵马站在一旁，他带着一顶皮帽，暗黄色的脸庞被冷风吹得发红，同随行的男子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看见姬润出来，立刻走上前。
姬润与王伟冲交谈了几句后在莺莺的搀扶下走上马车，车内燕燕坐在一侧，看着姬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恭敬道“小姐。”
姬润眸子暗了一下，闪过不明的情绪，轻轻点头，坐在马车的另一侧，闭口不言。
马车缓缓前行，离开了这个北境雍州的县城，车内气氛沉闷，比以前更加压抑，姬润闭眼缓缓练起了功法，突然，马车停下，车外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呦，肥羊送上门来了。”男子粗犷的声音传进马车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