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特诺的山风吹拂着这个边远小镇,皮缇娅正拿着水桶,走到井边准备排队打水。
作为这种海拔近九千米的国家,在这种贫瘠之地能打出水井已经算作是一种奇迹了。而这种奇迹,则是在这个看起来很是贫瘠的小村庄里。
就连附近的其他村庄的人,也要每日过来到这里打水。这自然被认为是神迹,而作为这个村庄娜拉亚娜的祭司,也就是皮缇娅的父亲声望自然很高。
说到这里,皮缇娅不禁咬了咬嘴唇。自从哥哥托洛死后,已经过去了三年了,而自己也已经成为一名十六岁的姑娘了。
同样的,自从哥哥死后,皮缇娅再也不会触碰任何知识了。因为自己触碰了知识,导致了神怒,继而让自己个哥哥死掉了。皮缇娅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因为她绝不允许弟弟也离开自己。
和往常一样,皮缇娅负责家里的工作,母亲去地里干活。这个时候,父亲应该是拿着典籍,正在教弟弟娜拉亚娜派从古流传至今的知识。
虽说弟弟一直偷偷喊着想做一名战士,但接受知识也不赖,至少皮缇娅认为知识比武力更加的美好。
然而命运却不让自己接触知识,同样自己反抗过,也受到了惩罚。对于接受知识,将来要去娜拉亚娜学院读书的弟弟,这也是他的命运。
接下来的皮缇娅,也就会这样普通的长大,最后嫁给一个村民,生儿育女过完余生。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父亲认为是这样的,皮缇娅也认为自己的余生是这样的。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改变了。
“你好,小姐,请问这里是珈诺所在的村子吗?”
“唉?是的。“
皮缇娅点了点头,她很好奇地看了看这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子。男子则是听到皮缇娅的回答,打开了手中的卷轴,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
他牵着一匹毛驴,这就算是在特兰特诺也算是少见的代步工具了。
“谢谢。”
男子点了点头,便将右手放在额头上方,遮挡住刺眼的阳光,端详着远处的娜拉亚娜神庙。因为与周围灰秃秃的房屋格格不入,原本就金碧辉煌的神庙显得更加耀眼。
之后,男子便牵着他的毛驴向神庙的方向走去了。
皮缇娅挠了挠头,她很奇怪。首先是她基本上没见过村子里有外来的人,就算是外来的人员,也都是些上层教派的信使,皮缇娅也会认识。
第二个令皮缇娅奇怪的是,似乎这个外来者还认识自己的父亲,也便是他口中的珈诺。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与外人有过什么交往,皮缇娅自己很难想象父亲能够认识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子。说起来,他应该和去世的哥哥差不多大小吧。
想到这,皮缇娅又回忆起了自己因为触怒神灵,导致哥哥因病去世的事情了。她不由得赶快摇头,就连思考这么多事情,也可能是触犯神灵的。
“皮缇娅?你要不打水,我可就先了啊。“
这个时候,后边响起了一个大娘的声音,吓得皮缇娅打了一个冷颤。少女回头,发现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同样少女也才发现,排在自己前边的人们已经打完水离开了。
“啊,对不起,我现在就打。“
皮缇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如今自己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打水、洗衣、做饭之类的事情,不能再给父母以及村民添麻烦了。
这样想的皮缇娅打完了水,回到家中。一如往常一般,劈好每日所需的柴火,洗净家里的衣服,为家人准备好晚餐膳食,等待着父母以及弟弟的回归。
首先回家的是母亲,她在门口弹了弹身上的灰,走到院内的水池旁稍稍洗了一把脸。
“皮缇娅,我回来了。“
母亲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入,皮缇娅跳下椅子,跑到母亲身旁,给了她一个深情地拥抱。
“妈妈,欢迎回家。“
“嗯。“
母亲也是抱着皮缇娅,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牵着少女的手走进屋子了。
接下来只要等父亲如往常一般,粗暴的推开门,带着学习的弟弟归来就可以了。皮缇娅是这样想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大门就被推开了。
并不是父亲那般粗暴的开门方式,而是极具儒雅的将门轻轻推开。
“唉?”
皮缇娅很好奇,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这样推开过房门。同样的,父亲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比他先推开房门进屋。
难道是贼?
皮缇娅有些心慌,她小心翼翼走到门边的拐角,顺手从厨房拿了一个锅铲。
“先生请。”
“唉?”
就在皮缇娅举着锅铲冲到大门时,父亲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皮缇娅有些惊讶,甚至高举过头顶的锅铲都没有放下,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向暴躁的父亲,竟然唯唯诺诺地跟在一个人身后。而那个人,正是今天向自己问路的外地人。
自然,有些跛脚的弟弟跟在父亲身后。
“皮缇娅?成何体统!”
父亲责备着出了一脸洋相的皮缇娅,这令她更加迷糊了。因为如果生气的话,父亲肯定就会直接上手,一个巴掌自然是少不了的。
而现在的父亲,就算用着言语表达自己的不满,语气居然还显得很温和。
“父亲,我以为,是贼…”
皮缇娅低下头,小声回答着。期间还不时抬头,观望着父亲的表情。
父亲的反应也是与以前完全不同,只是拍了拍皮缇娅的肩膀,轻声说着。
“哪有什么贼。”
“啊,小姐,居然是你。”
“嗯?”
听到男性中年人的惊呼,这回换皮缇娅的父亲惊讶了。
“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女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
说完,父亲还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皮缇娅,似乎在责问“难道你出去偷学东西了?”一般,不过只要稍加推敲,就能知道皮缇娅没有这个时间离开村子到外地学习。
“不,不认识。”
那名三十余岁的金发男子忙摇了摇手,他金色卷曲的长发,也跟随着手臂而晃动着。
“只是今天来找珈诺祭司的时候,找过她问路。”
“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父亲突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看来一切都是娜拉亚娜神的旨意呢。”
“他父亲?”
似乎听到了大门的骚动,皮缇娅的母亲缓缓走到门边。她看了看皮缇娅,又看了看珈诺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金色长发的男子身上。
“这位是?”
“哈,快进屋,我来介绍。”
接着珈诺——也就是皮缇娅的父亲将所有人都叫进了房屋,并吩咐皮缇娅多准备一副碗筷。
由于家里根本不会有外来人留宿,所以也从未准备过什么备用碗筷。皮缇娅只能翻出过世哥哥的碗筷,细心刷洗了一遍,将它递给了那名外来的男子。
听父亲介绍,这名男子的名字叫做图尔斯。是来自圣城南法塔尔的游学者,同样也是一名有着强健武力的战士。
“感谢娜拉亚娜,让充满智慧的图尔斯来到这个小村。”
父亲开心的高举手中的酒杯,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默默吃着饭的皮缇娅母亲。
“怎么?不和我一起赞美吗?别忘了是我拯救你异教徒的身份的。”
“嗯。”
母亲点了点头,然后握住了挂在脖间的蛇形木雕。
“感谢娜拉亚娜,让我能够幡然悔悟,让我如今能够如此幸福。”
“夫人曾经信仰的不是娜拉亚娜吗?”
这个时候,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发了话。父亲点了点头,便一口将杯中的酒都喝了进去。
“曾经是的,不过现在已经皈依了。”
“这样啊,珈诺先生。”
金发男子似乎对这点有些感兴趣,于是掏出了怀中的一个纸本,用羽毛笔沾了沾果酒,似乎在记录什么东西。
“怎么了吗?”
珈诺——也就是皮缇娅的父亲一脸自豪。在他看来,来自圣城的学者一定是将自己的事迹记录下来,到时候回到圣城,自己也或许会成为一个名人。
“没事,就是觉得很有趣。”
“有趣?”
珈诺皱了下眉头,不太明白图尔斯的意思。图尔斯只是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合上了书本。
“因为在南法塔尔,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排除异己的。不过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信仰娜拉亚娜,那么娜拉亚娜就应该经得了推敲,而不是排除异己。”
“啊?”
父亲听得有点糊涂,甚至没有注意到图尔斯说完后,似乎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皮缇娅。父亲从小就认为,娜拉亚娜是唯一的神,那么信仰异教,大多就是把特兰特诺古大陆陷入海底的人。
正因如此,他完全没有想到来自圣城——那个代表娜拉亚娜的圣城,代表无上知识的城市的图尔斯,居然胡说什么逻辑推敲?
“那图尔斯先生是?”
“我比较理性。”
图尔斯点了点头,似乎已经说明了自己的立场。父亲也只是打了个哈哈,便快速结束了这段交谈。
不过这段话,却被皮缇娅听到了心里。
“姐姐,准备睡吧。”
皮缇娅稍稍抬头,才发现父亲他们已经离开了桌子,母亲也帮自己收拾完了餐后的工作。如今是自己的弟弟安,在叫着自己。
“嗯。“
皮缇娅点了点头。
——经得起推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