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安看着面前小酒盅里的红色液体,问出了这句话。站在班增身边的一位医师用着略显不屑的声音,开始回答着安的发问。
“这是教皇的一些圣血,想看看你能不能尝出是什么情况。”
“这样啊。”
安点了点头。
就在刚刚,自己从瀑布边采药归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身材有点肥胖,披着华丽布匹的秃顶男人。当然了,他的额头上也有着教士所特有的蛇形疤痕,那是为了表示将自己奉献给娜拉亚娜女神而必做的仪式。和他说了一些话之后,便有着什么“跟我来”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作为刚刚来到南法塔尔没几年的外来人来说,最好就不要拒绝面前这位大人比较好,更何况他还说自己是教皇的第一侍从。
就这样,自己便将草药放到了不远处的摊铺,然后又为几个急诊的病人看了看病。虽说那个大人物坐在摊铺里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自己还是坚定的必须为几位急诊的患者看诊后才离开。毕竟如果真是什么大病的话,分毫之差的时间都有可能耽误那人的性命。
正因如此,随大人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几近黄昏了。哪位大人物摸了摸自己有点发汗的脑门,说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伽诺额头上似乎...没有那个代表教士的疤痕吗?
时间过得有些久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那时候的安还是名叫皮缇娅的小女孩。如今也不知道母亲过得怎么样,在自己逃离那个家之后。还有和如今的自己同名的弟弟安——
“唔。”
如今化名为安的皮缇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会头痛。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说“不要去想那种事情了”一样。
“怎么了,不行吗?”
见到一脸痛苦,捂着头的安,一旁的班增认为或许是这个问题为难到了面前这个庸医,然后他想装病而已。毕竟是外来的人,与从小就受到娜拉亚娜与教皇教育的南法塔尔人不一样,很有可能是一些狡猾的坏人。
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位于教皇厅与贫民街之间的一个旅馆之中。因为认识班增,旅馆老板很识相的为他安排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房间。当然,随班增而来的,还有几名出身于教廷的教士医师。
“看来果然是传言了吗?”
用着略显做作的惋惜语气,班增如此说着,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小杯血液。
“真的不行吗?”
“不。”
安如此坚决的回答也让班增没有想到,甚至让常年侍奉在教皇身边,左右逢源的他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见安摇了摇头,继续说着。
“只是昨晚为了采药没有休息好罢了,我现在就看。”
“呵呵呵呵呵呵,怎么可能嘛。”
“一个江湖游医能有什么本事。”
安面对面前教廷医师的嘲笑,没有任何回应,只身向前走去,拿起了那一小杯血液。只见他将其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又用舌尖尝了一下,之后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
班增见到安的表情变化,便如此问着。而这时站在班增身边的一名医师发了话。
“我就说,班增老爷,您找的这个根本就会装腔作势。”
“哈哈哈哈哈。”
面对医师的刁难,安突然放声笑了出来。这样的举动让刚刚嘲讽安的医师有些不高兴,他挥了挥自己宽大的灰色袍子,然后问道。
“现在的江湖医生只会笑吗?”
“不不不,我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安立刻低头认错,只不过言语中还是充满了笑意。这反倒让那名医师更加生气了,只见他迈步走到班增身前,拍了一下桌子。
“快说,否则把你这个庸医赶出南法塔尔!”
“嗯,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
安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盛了血液的小酒杯放在桌子上。
“难道我们教皇是个怀了孕的女人?”
“......”
一时间,整个房屋都沉寂了下来。安看了看刚才那位出言讥讽自己的医师,只见他老实地向后退了几步,藏到了班增的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
班增的笑声打破了如今略显尴尬的局面,只见他挥了挥手,命令手下的医师将那杯血液拿走,然后坐到了桌前。接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让身穿麻布衣服的安也坐下。
“刚刚的只是测试罢了,测试。毕竟教皇的万金之躯,没法随便让仅有谣传的‘神医’治疗嘛。不过安先生,您通过测试了,快与我一同去教廷吧。”
“哼!”
听到这里,安反而有些生气,只见他挥动了自己的手臂,指向班增身后的医师。
“你们也都是为人医者,就这般随意取用怀孕妇女的血液?倘若因此而感染,岂不是一尸两命!”
“你、你、你个江湖医生懂什么!我们用的器具绝对安全的!而且那个女人听说是为教皇做事,自己也愿意的很!更何况——”
听到安的职责,刚刚那名讥讽他的医生显得有些激动,就连说话的语句都开始磕巴起来。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怎么能——”
“咳!”
医生还未将话说完,坐在他身前的班增就立刻咳了一声,示意其闭嘴。毕竟面前的这个安如今可是自己登上权力巅峰的垫脚石,可不能现在就得罪了。
等到治疗好教皇之后,再把他纳入麾下,蛇神权杖就指日可待了。
“闭嘴!”
班增如此喊着,对着那名医师的面庞就像紫青雕像一般严肃非凡。接着他转过身,就像变脸一般瞬间换上了笑脸,对面前的安说着。
“事不宜迟,还请先生随我到教廷吧。毕竟教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教廷乃至南法塔尔都不安宁啊。”
“嗯。”
安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班增的意思,事到如今还是治疗教皇更加重要一些。
“那么安先生,请随我来吧。”
班增说完这句话后,便甩了甩袖子开门离去了。当然,身后的医师们也都跟随着班增一同离开了旅馆的房间,除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老的教士以外。
这名教士并没有穿着医师的服饰,也便说明了他并非跟在班增身后的那些医师。同样,他的穿着也远没有班增来的华丽。
如今这个刚刚还在进行测试的房间,如今只剩下了安与那名教士了。
“安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教皇啊。”
“嗯......”
安刚要答应,却又眨了眨眼睛,继续说着。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那有劳先生了。而且...”
那名稍有年老的教士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老先生?”
“唉,这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安挠了挠自己的脖颈,他并没有将这句话接下去。在他看来,如果面前的人真要有意说,定会开口。如果真的不想说的话,怎样劝说也没有用。
“安先生还请您到教廷后,多加小心啊。权力战争的地方,与平时的百姓街可不一样。”
“多谢先生了。”
安将右手放到胸前,然后稍稍俯身以示敬意。那名老者便点了点头,也离开了这间餐馆。那个时候的安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不知姓名的老先生,将来竟会是推动他命运转的人物。
为了防止走失在这个上层街道,当然也为了早点为教皇治疗,安决定立刻跟上刚刚那名老先生、以及班增的脚步。当然他想要救教皇、并非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是在安眼中,既然有人求救的话,他便不可弃之不管而已。而且如果不治疗那名教皇的话,或许自己真心喜欢的这个南法塔尔真的会崩溃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安略有着急地将自己的一些草药整理进包,匆匆迈出了步伐。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因这着急的一步,竟令自己的脚碰到了地上的门坎。
“唔——”
一瞬间,安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世外,整个身体都飘空一般。就连身旁的景象也开始旋转模糊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外喷涌。
“拉法小姐,好消息!”
仿佛从千山之外,传来了这样弱小却如莺啼般的声音。
拉法?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就好像...就好像从出生开始便伴随在耳边的名字一般。
——拉法越来越厉害了,身为姐姐的我都比不过了呢。
——拉法,我等是克斯欧娜的祭司,婆婆我或许时日无多,你要随时准备好。
——拉法,猜猜我是谁?唔,这么快吗?那卡这个名字就这么好猜吗?
——啊?也就是说,你觉醒了能力吗?
——拉法,就算你和我不是同一教派的,可我还是想保护你。
一瞬间,许许多多有关“拉法”这个名字的记忆碎片犹如从海底涌现般,突然浮现在安的大脑中。
分明只是被绊倒而已,安却感到自己仿若是坠入虚空一般,不断地向下跌落。
“拉法,你醒了?”
这是安坠入虚空前感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