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人发现,就不会算公然袭击,对吧?”
“马克!”
听到马克米里安幽幽的声音,原本站立的穆拓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
“你该不会蠢到真的想要杀死我吧,杀死一个罗斯洛利领主继承人。”
“呵呵呵呵。”
听到自己的大哥用“领主继承人”这样的词语来做挡箭牌,马克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大哥还是没用啊,只能搬出罗斯洛利作为挡箭牌。”
“……”
穆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淡金发青年露着仿佛能够抓住心脏的笑容,心里不禁颤抖。
是什么时候起,这个弟弟就变得不同了呢?
“马克,给我把水拿来!”
那还是在罗斯洛利的时候,在武练场练习柔剑的自己如此喝令着不远处的淡金发少年。
“是。”
马克也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拿水给自己喝了。不仅仅如此,自己对马克所要求地任何事,这个弟弟都能够满足自己。
家庭老师留的作业,马克都会模仿自己的笔迹来替自己完成。闯了什么祸,也都会推给自己的这个弟弟,马克也没有任何怨言帮自己抗下。
明明是一个听话的工具而已,当时的自己只是这样认为的。自己所要求的所有事情,这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弟弟都会照办。
“大哥是花,马克米里安是绿叶。这是一出生便决定的事,马克米里安永远记着呢。”
略带稚嫩的声音,依旧回荡在穆拓安达尔的耳边。没错,当时他的弟弟,那个没有继承海德维希家紫发碧眼的弟弟,是如此答应着自己的。也正是他的这句话,穆拓才开始安排马克为自己做事。
是的,不论任何事。哪怕是因为天冷叫这个弟弟来为自己暖床,或是想要解决自己的一些生理需求,自己的这个弟弟根本不会说句不。就像一个不会言语的哑巴一样,他都默默的接受着。
这种事情以前以为只要不被父亲撞到就没有关系。可是在武练场的那一次,还是被父亲发现了。本以为这种有辱家风的事情,会被父亲严厉斥责,但最终的结果却令自己十分意外。父亲只不过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了。从那时起,自己便明白了,身为长子,身为罗斯洛利的继承者,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唯一在自己之上的父亲,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包庇着自己。
从那时起,自己便更加变本加厉了。甚至私下授意手下,在街上寻找佳人。或是在父亲外出之后,举行酒池肉林般的派对。
当然,不会带上这个弟弟。这样高贵的存在,自己的孪生弟弟,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为自己丢脸呢?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把他扔到书房之中,他自己也是十分开心。
甚至在十三岁那年,自己因为发火摔坏了母亲送给弟弟,被他称作最爱的小提琴。这个懦弱、听话的弟弟也只是一愣,就恢复了笑容。
就是这样的弟弟,就是这样的马克米里安,却毫无征兆地在自己地成人礼那天,欺骗了自己,将本应得到的一切都从自己的手中夺走。
待自己从黄昏中醒来之后,回到了家中。城堡里的父亲只是愤愤的“哼”了一声,便打了自己一巴掌。接着拿起了挂在墙上,训练用的木棍。
那天起,自己便成了一个跛子,这一切都是那个装作很听话的弟弟造成的。
可如今,虽然他就在眼前,但自己却无法对他进行任何的报复。
“好了。”
这时,马克将手塞进自己的衣兜,从中掏出了一张叠了几叠的纸张。
“该说正事了,大哥。”
“嗯。”
穆拓咽了一口吐沫,点头答应着。对马克涌上心头的恨意,都差点令他忘了自己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明明是代表莫塔尔帝国,来与圣蔷薇骑士团做交易的。
“斯纳罗尔可以并入莫塔尔的版图,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发兵到库因斯的边境。”
“什么?发兵库因斯?”
穆拓差点喊了出来,他有点不可置信。
“这不是要让莫塔尔和库因斯开战吗?”
“不。”
马克笑着回答,让手中的纸张甩到了穆拓的脸上。
“这是祭长安泰诺亚的保证书,到时候圣蔷薇骑士团会出面调解,你们两国还要签订非战条约。”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们不是自诩保卫这个世界与和平吗?”
“呵呵呵呵,所以说大哥才是傻瓜啊。”
马克轻轻地眯上双眼,一脸享受地看着因自己的话,被气得满脸通红却不能反驳的穆拓。稍作停顿,继续说了下去。
“左右逢源,只有牺牲才能够迎来和平。只不过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只能由一些特殊的人来完成。比如你我。”
“……”
穆拓打开了叠成几叠的纸张,默默的读了下去。
马克很是放松一般向后仰了过去,与身旁的波迪对视了一眼。稍过了一会儿,马克才开口说话。
“怎么?同意吗,大哥?”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哦。”
马克又露出了从小便挂在脸上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此回答着。
“哼”
穆拓哼了一声,将纸张叠了叠,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然后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看了看坐在不远处拨弄头发的波迪,才将目光又转回马克,继续说道。
“为什么非要针对库因斯?”
“呐,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很多叛乱,库因斯都在背后有着支持了。”
“那和我们莫塔尔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呵呵呵。”
马克又笑出了声,穆拓从中听到的只有嘲讽。
“太愚笨了大哥。让库因斯知道有一个和它一样强大的帝国,也在觊觎这个世界,他们的行动就算不会停止,也会分心的吧?”
“……”
穆拓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那边长得如女性一般的棕发青年。那名青年眼里就像没有任何人一样,只是盯着在那边滔滔不绝说话的马克,就好像眼里都能冒出星星来一般。
马克似乎看到了穆拓的举动,站起身挡在波迪身前,继续说道。
“而对于莫塔尔帝国,白白得到斯纳罗尔,不是很值吗?”
“这个被战乱几乎毁灭的破国家,有什么值得的!”
“那也是一片殖民国土啊。”
马克嗤之以鼻,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门。
“正事解决了,大哥可以走了。”
“这么突然?”
以为还要不断挖苦自己,甚至为了以往发生的事情要滔滔不绝的马克,居然这么轻松就放自己走了?穆拓有点不可置信。
“嗯,请走。”
“那个……”
穆拓站起身,走到了门边,但就在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还是停住了。他心中还是又疑问,驱使他如果不问出来总是不舒服。
“后边的那名武装骑士,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作为罗斯洛利的长子,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不少。不过棕发紫眼,而且长得如此美貌的人,如果见到肯定会记得。不过面前的这位,穆拓总是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就算倒在自己床上的男男女女都有不少人,但对于面前这个人还是很好奇。
“喂。”
棕发青年没有说话,也只是站起来,身后还冒出了淡淡的绿色烟雾。而站在他身前的马克却失去了笑容,挑起眉毛,用几乎没有感情的语调吐出了话。
“他是马克米里安·海德维希的人,乱打主意,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当我没问吧。”
穆拓咽了口吐沫,就算自己没有觉醒什么能力,但也能感到面前的这个弟弟杀气腾腾,如果再说什么话,或许自己真的会客死他乡。
“见到你很高兴,马克。”
穆拓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用很官方的说法打算结束这次对话。
“嗯,很不高兴。”
马克嫌弃地瞥了一眼穆拓,立刻给他打开了门,用手指了指门外。
“一路顺风。”
目送着穆拓安达尔的离开,马克米里安·海德维希轻轻地关上了门。
“呼…”
大口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停留在旅馆中,眼神呆滞的两人——那个被穆拓安达尔带来,似乎是为了保证其安全的仆人。
“米粒。”
这个时候,马克米里安的搭档,那名面容如女性的青年发了话。
“这两个人怎么办?”
“嘛。”
马克看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茶壶,似乎有点失望。
“刚刚不该把水都泼到那家伙身上的。”
“嗯。”
波迪点了点头,伸手做出了无奈的表情。
“然后呢?那俩人该怎么处理?”
“火会处理一切的,对吧?”
“唉。”
波迪躺到了床上,将右手的手臂放在额头,又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个可怕的人呢。”
“或许,彼此彼此吧。”
马克笑着,也一下躺到了床上。
斯纳罗尔的风轻轻地吹着,雪花依旧飘飘洒洒落在这座旅馆的房顶。可谁也不知道,这应该是这个旅馆最后一次,能有如此的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