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银白色的长枪，从天而降插在子兰和那些怪物之间。一身红衣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子兰的视线里，黑色的秀发扎起双马尾，随着风荡漾。
“喂！被吓傻了吗？”
子兰几乎是楞在了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艾尔琪丝忒密尔Online》这个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两年后的今天，还会有人出来逞英雄。
不过子兰也不是一样吗？因为自己已经来不及回到城镇里，于是将自己身边那个穿着轻甲的魔法师玩家踹进了城镇里。
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女，怪物发出了咆哮，这不单是声音，更是一个“夜”的debuff技能，具有减速和虚弱的效果。这一刻，子兰也回过神来，她看着自己的状态属性那里，被叠加了两层的虚弱和减速，不由地紧张起来。
曾经也有过大公会挑战这些“夜”的怪物，那是一个配置十分恰当，装备属性堪称豪华的boss攻略团队，他们自己相互间的团队默契可以战胜“夜”的怪物，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死了，就像被强力震碎的玻璃一样，散落成碎片然后消失不见。
只是因为他们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夜”的debuff可以无限叠加。这造就了现在这些怪物不可被战胜的神话，也让那些企图通过消耗品回复HP和状态的团队死了心，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设定，他们无法战胜系统。
怪物咆哮过后，便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晃动，数匹怪物挥舞着利爪向她们冲了过来，只见那个红衣的少女横着枪，就像一个战神一样挡在子兰的前面。子兰意识到自己也要加入战斗，她握着剑来到少女的身边。
“我也来帮忙。”
“哦，终于回神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吓得自己就进入了禁锢状态呢。”
面对着不可战胜的怪物，少女依然笑着说话，她好像不害怕这些怪物。
怪物的进攻方式非常简单，獠牙和利爪，它们就像传统的野兽，最简单的攻击方式就足够致命。
子兰面对着身体数倍于自己的怪物，而且在数量上压制着己方，她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增加攻击力的状态技能，然后举着剑抵抗袭来的利爪。
这些怪物是不可战胜的，但不是无法杀死，曾经也有人杀死过怪物，不过很快就会刷新出现。临时增加了攻击力之后，子兰的每一剑都会在怪物的身上留下剑痕，这是她的技能之一“伤害加深”，只要子兰不停地攻击同一个目标，那么每一次就会造成额外伤害，当这个攻击次数累加到非常高的时候，那就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值了。
“咦？叠加伤害的技能吗？”
红衣的少女看来知道这个技能，她一开始以为子兰只是一个普通玩家，不过现在对子兰另眼相看了。“伤害加深”是一个非常稀有的技能，多次攻击之后会造成可观的伤害，特别是在boss 战的时候，是一个十分强力的输出技能，玩家一旦拥有这个技能，就会变成各大公会的争夺对象。
第三十二次攻击的时候，子兰打出了四位数的伤害，她眼前的怪物幻化成光的碎片，和玩家死亡的时候一样，消失在夜幕下，然后又有新的怪物加入了战斗。
“伤害加深是一个不错的技能，只是一旦更换攻击目标，就不得不从头开始累加。”红衣少女一枪刺进了怪物的喉咙，不过并没有流血，也许是系统设定之中，这些怪物本身就不会流血吧。
“谢谢你。”子兰当然明白自己的技能属性，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技能属性的时候。
“什么？”红衣的少女好像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来救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红衣的少女听出来子兰的话语里有些失落和自责。
作为一个VR游戏，《艾尔琪丝忒密尔Online》无疑是出色的，它的系统在情感传达这方面下足了功夫，不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可以完美的体现出来。
“如果我现在不说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子兰看见自己的状态属性，虚弱：等级3，防御力减少20%；减速：等级3，攻击移动速度减速20%。
“你是在想，我们一定会死吧。”
她的嘴角挂着微笑，不过子兰不认为身边的女孩子在和自己开玩笑，面对着这些怪物和这个无限叠加的debuff，子兰知道她们最后会彻底失去防御力，在这些怪物面前就像纸一样脆弱，变得一撕就碎。
秋月邀请你加入队伍——
自己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队伍申请的窗口，子兰抬起头看着红衣的少女。
“秋月？”
“嗯，我叫秋月。”
“我叫子兰。”她空出手触碰了那个申请，一阵涟漪过后，两人的头顶多出来一个蓝色的光标，这是组队标记。
“子兰，好奇怪的名字啊。”
“你还说我，秋月也不正常吧。”
“不不不，我觉得我的名字比子兰好多了呀。”
“也对吧，秋天的月色，一定很美吧。”子兰想起来，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也是有季节变化的，真是让人讨厌的真实呢，真实到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忘记这其实是一个游戏。
“下一次，秋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吧。”
组队之后，子兰才发现，秋月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她想，秋月一定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孩子，才会这么乐观向上，就算是现在，这种让人绝望的情况下，秋月也依然在笑。
“嗯，下一次，一起去看月亮吧。”
如果还能活着的话…手里的剑变得更加沉重了，子兰的行动也明显迟缓了许多，她开始躲不掉怪物的攻击，利爪划过子兰的身体，飘起一串鲜红的数值。
-139.
看见这串数字，子兰不由地害怕起来，她的HP上限也只是勉强达到了四位数，而刚刚怪物仅仅一击就带走了她百分之十的生命值。她知道，下一次还会更痛。
这个该死的游戏，连痛觉也设置得那么真实，刚刚的那一击打在子兰的手臂上，现在她的手臂疼得发麻，虽然这是经过系统处理后的感觉，可是还是让人撕心裂肺的痛。
“你还好吗？”
秋月看见子兰受了伤，虽然她没有叫出来，但面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子兰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我…没事，你小心背后。”
子兰的声音有些无力，秋月还是明白她在提醒自己，也是秋月横着银枪打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横扫，将靠近了一圈的怪物全部击退。
这是秋月的技能之一，满月，将自身周围的敌人全部击退。怪物飞出去撞上了树木或者石块，进入了眩晕状态，没有被眩晕的怪物也出现了减速状态，暂时不能接近两人。
“能站起来吗？”这时候，秋月来到子兰身边检查她的状态，组队状态下可以查看队友的状态，她看见子兰的名字下面已经叠加了四层的debuff。防御力已经被削弱了24%，难怪会这么疼。
“先喝这个吧，可以缓解一下状态。”秋月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瓶橘黄色的药剂，她把药剂丢给子兰，重新面对怪物。
高级黄昏药剂，防御力增加百分之十，并且附加每秒恢复一点生命值，持续三十分钟。子兰看着手上秋月丢过来的药水说不出话来，这个药水的价值和稀有程度她当然明白，不过现在也不是磨蹭的时候，子兰直接拧开盖子，把药水灌进肚子。
一份淡淡的甜味在她的嘴里迸发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子兰想下次慢慢地去品味这种味道。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只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吧。月光为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明明是盛夏，夜风中却有一股特别的寒气，让子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好像药水生效了，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似乎也更有力气了。
希望这不是心理反应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跟我做朋友吧。子兰。”
秋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在战斗的间隙里抽出空，凑到子兰的耳边轻轻说到。就算没看见秋月的正脸，子兰也认为她现在一定灿烂地笑着吧。
不管在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子似乎都不会害怕呢。秋月的身影在月光下起舞，她的影子和怪物的影子交错在一起，秋月手中的银色长枪不断地闪烁着白色的月芒，子兰看着怪物被一个个的打败，然后幻化成碎片，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如果…我们能活过今晚呢？子兰看着秋月纤细而矫健的身影，她想，也许真的可以活下去吧。即使是那些为了攻略大boss而组建的团队也没能度过的夜晚，子兰此刻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等天亮了，我们就做朋友吧。秋月。”
子兰在这个游戏里度过了两年的时间，也见识了很多人，只是到了两年后的今天，子兰的好友列表早已是一片灰色了，最后一个名字黯淡下去是在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有些时候，生活就是如此无奈，所以这个游戏的世界才会显得真实。子兰此刻就像是一个在黑夜里迷途的旅行者，哪怕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光点，就足够成为她的希望，而现在秋月给了子兰希望，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就像这片森林里的月光一样，会陪着自己直到到天亮。
看见秋月，似乎就没有什么好可怕的了，子兰支撑着剑站了起来。
“我也来帮忙，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