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地方吗?”
见路狄森一脸为难的样子,丹利尔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向他询问起来。
“会长,你的好意确实是我求之不得的。但是,我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客,对这座城市一点也不了解。我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其实,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听完路狄森有些退缩意味的这番话后,丹利尔笑了起来。
“哈哈哈。路狄森,你看得懂地图吗?”
“呃……我没看过地图。”
“东南西北分得清吗?”
“可以。”
“那好,随我来。”
于是,路狄森跟着高过他差不多一个头的丹利尔,走到了他的办公桌旁。接着,丹利尔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卷轴,将它展开后铺到了办公桌上,并用两块镇尺压住了卷轴的两头。
路狄森便把脖子伸了过去,仔细的开始观察这张卷轴。
展开的卷轴内侧,是一幅用黑色墨水绘制的,充满了线条,符号,文字标注的抽象图画。
路狄森意外的认识图画上的文字,与此同时,随着这张图画映入了他的眼帘,自己的脑海内立刻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立体印象。
有山峰,有峡谷,有森林,有城镇,清晰到仿佛自己就像身在其中一般。
(这种恍若自己的身体擅自开始行动的感觉,似乎在什么时候曾经体会过……)
但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索,丹利尔便开始向他问道。
“路狄森,假如我告诉你,图上这个方向是北方,而这里是易斯的中心市区的话,你能在图上指出来,你是沿着什么样的路线进入易斯的吗?”
路狄森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又再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图面,随即用自己的手指,在图上划了一道曲线。
他的这番举动,引得丹利尔再次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知道吗,这是一张复杂的军事地图,从没见过地图却又能够立刻看懂它的人,在我的印象当中,你还是第一个。”
虽然看见了路狄森露出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丹利尔却也没有停下,继续往下说道。
“我知道,你刚刚没有撒谎。但是,你的能力和你的说法之间确实存在矛盾,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头绪吗?”
路狄森整理了一下想法后,开口回答道。
“刚刚我的话,其实说得不是很准确。事实上,应该是就我‘现在的记忆’来看,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见过地图。”
丹利尔细细的咀嚼了一下路狄森的回答。
“你是说,你失忆了?”
“没错。我能完整回忆起来的记忆,只有从我流落到这片异乡土地算起,不到一个月的分量。”
听完路狄森的说明,丹利尔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阵子,随后开口问道。
“路狄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失忆?”
丹利尔的提问正好戳到了路狄森的盲点。
这段时间,他只是专心在如何逃命,如何寻找栖身之所上,失忆这个问题,他几乎将它彻底抛在了一边,甚至,已经在内心深处把它当成了一个前提。
“丹利尔会长,你是说,我的失忆,有办法处理吗?”
面对路狄森试探般的提问,丹利尔用手在地图上圈了圈易斯的范围,然后开口道。
“在我看来,失忆,说到底也就是一种病症。既然是病,那么就可以看医生,去治疗。而在易斯这个城市,就有着大批大批的医生。”
丹利尔用食指敲了敲易斯中心市区的位置,补了一句“他们大多都住在这个地方”。
可能是因为自己一路上太过飘摇,看医生这种最简单的办法路狄森都不曾想到过。但是,正当他打算再进一步询问丹利尔时,丹利尔却先他一步,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不过,我不建议你在易斯看医生。”
“为什么?”
“因为住在易斯的医生,基本上都是些投机分子,江湖郎中。让他们治治刀伤跌打可能还行,假如是去看你这种复杂的病,给你开点安慰剂敲诈你一笔,可能还得遇到算是有点良心的家伙,才能有这种好待遇。”
听完丹利尔的解释,路狄森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立刻又黯淡了下去。虽然很失落,不过他的理智也很清楚,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远远不及丹利尔,他的这番说明,绝非信口胡诌。
“那,丹利尔会长,我该怎么办呢?”
就像是早早预料到路狄森会这么问一般,之前丹利尔还在地图上易斯周边画圈的手指,立刻朝着西北方向划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去吉利汉宾城,吉利安王国的王都。”
见路狄森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丹利尔立刻接着解释道。
“在王都,有吉利安王国最好的医生,他们或许有法子能治一治你的失忆。除此之外,王都还有巫师学会的总部,这群家伙也懂得治病。不过,这只能当成是最后的尝试,因为他们的那些办法,实在是有点诡异。”
丹利尔的说明让路狄森豁然开朗,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明白了”,但丹利尔立刻就回了他一句“但是,现在就高兴,有点为时过早了”。
“我猜,十有八九你应该还没有吉利安王国的国民身份吧?”
路狄森用点头肯定了丹利尔的猜测,于是丹利尔便接着说了下去。
“按照吉利安王国的律法,无身份的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王都的。”
在路狄森还没来得及因为丹利尔的这又一瓢冷水失落的时候,丹利尔又继续讲述起来。
“就算你能够进入王都,从易斯到王都,少说也得花上一个月。雇不起马车和护卫也就算了,要是你连食物也买不起,进城税也交不起的话,难道你打算路上一整个月都吃草睡地上吗?”
这时,路狄森回忆起了自己从拉玛村出发后的经历,旅途上要是断了粮,那确实是无法处理的难题。
见路狄森一副像是吃了只死苍蝇一样的表情,丹利尔又再次笑出了声。
“哈哈哈。听起来虽然很难办,但其实要解决这些问题倒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先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
“丹利尔会长,你是指……”
“赚钱就行了。”
丹利尔地图上的手指,又再次划回了易斯的中心。
“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在易斯买到吉利安王国国民的身份,而且,旅途也就不会再是问题。”
见话题又回到了原点,路狄森不禁露出一副窘迫的神情,他向丹利尔说道。
“丹利尔会长,我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赚钱才能还清你救我所花的钱,现在还让我再赚更多的钱的话,这……”
“办法不是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吗,为我工作就可以了。”
见路狄森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丹利尔思索了一下,如此开口道。
“看来得先跟你说明一下,像你这种无身份的人,能在易斯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丹利尔从自己的办公桌上的笔筒中拿起了三支笔,摆在了地图旁空出来的桌面上。
“你能找到的工作,无非就这三类——合法的,非法的,以及灰色地带的。”
丹利尔每说出一个代表工作类型的词后,便会一同用手指指向桌面上的其中一支笔。
“按照我的了解,无身份者能够在易斯找到的合法工作,很遗憾,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奴隶。这种工作,说白了根本连工作都算不上。”
于是,丹利尔一边说着“排除”,一边把一支笔放回了笔筒。
“谈到非法工作的话,那就很多了。偷鸡摸狗,绑架勒索,只要是在易斯,不管你怎么干,易斯的市长大人,绝不会因此派出任何一个守卫来追捕你。”
丹利尔将拿起来的第二支笔在路狄森的眼前展示了一下,而路狄森的注意力,似乎也牢牢的集中在了丹利尔的话语上。
“但是,市长大人不管,不代表没人会管。在易斯,大大小小分布着十来个势力。其中,又数我们索玛塔罗亚互助会,昨天绑走你的休伊斯商会,还有亚修兄弟会以及易斯考古学会四个组织势力最大。”
丹利尔一边说明,一边用手上的笔在地图上虚圈出了各个组织大致的势力范围。
“那些较小的势力,乃至易斯的每一户居民,都会投入这四个组织其一的伞下接受庇护。所以,一个无身份的人要是敢在任何一个组织的地盘上撒野的话……”
丹利尔用笔尾敲了敲路狄森的额头,一边说“让他脑袋开花,都算是便宜他了”。
见路狄森咽了咽口水,丹利尔边说了一句“所以,这个也排除”,然后把这支笔也放回了笔筒里。
“这样的话,留给你的最后一个选择,就只有这一种了。”
丹利尔拿起了桌上的最后一支笔,这支笔比起之前的两支,似乎朴素得多,而且,它也是最旧的一支。
此刻,路狄森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刚刚进入房间时丹利尔低头写着字的一幕。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他手上的那支笔,毫无疑问正是这一支。
路狄森的心里泛起了莫名的焦躁感,但丹利尔的话语,却正好在这个时候紧紧的跟了上来。
“剩下这几种处于灰色地带的工作,是在易斯之外的地方很难找到的特色。假如我没有看错你,路狄森,它们应该再适合你不过了。”
丹利尔打开了笔帽,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随手涂画了几笔,接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愧是我最爱用的笔,真是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