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才走了没多久...妈妈，您怎么这样。”
我并不在意我母亲在我爸爸走了后再婚，但起码不是那个时候。
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
“我怎么这样？”
“你同学说得都对。我和那男的，早就离婚了，在你三四年级的时候就离了。”
母亲看着我笑了起来，那是悲戚的微笑。
“高中的时候我原本也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事业，一片大好前程，要是考上那时候的大学，再出国留学。就因为你的出生，你的父亲，那个男的，全部都被毁掉了。”
“因为你，我从所谓的校花成为了全校的笑话。我的父母，说我伤风败俗，让我奉子成婚，龙家有钱啊，能补偿我啊。我的事迹，被亲戚好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资。你看，直到今天这个圈子里还有人知道那件事。”
“明明错的不是我啊。”
“那个时候我也很害怕啊。”
她狭长的指甲在我脸上来回划着，划到生疼，也没有收手。
我没有躲开。
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如果我今天没打人，是不是一切都不知道。
“你现在问我怎么这样？”
...
我眼前一黑。
其实，我父母，真的很少说话。
连见面都很少。
“你听懂了没，我就从未期盼过你的降生，你的出生完全就是个意外。”
“我还想把你流掉。但是来不及了...哈哈哈....”
说着，她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好像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发泄。
她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我。
“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些事。”
“不打你，不骂你，不找理由刁难你，太难了。”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听我话？存心激起我的愧疚心的吗？我不指望你优秀，我只要看见你难过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优秀，还竟然都做到了，为什么要性格这么像我？为什么要这么像是我生的？”
我母亲抚着我的脸，悲戚地问道。
满眼都是冷漠，就像看着一个仇人。
原来那些近乎苛刻的要求，只是为了刁难我...
就像是天塌了一般，我以为，我母亲只是个望女成凤的严厉母亲，所以平时不苟言笑，我有一丁点小错误就会惩罚我。
“妈...妈？”
我从未喊过她妈妈，因为她不喜欢。
“别叫我妈妈。”
她打断了我。
摊在地上，看着我。
坐在大街上是不雅的行为，我母亲曾经这么教育我。
她好像已经发泄完了。
“你知道吗？每次看你这么优秀，我都恨不得毁了你。”
“凭什么？一个那样子诞生的孩子竟然可以过得比我还好，比我还优秀。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你会去死吗？你爸已经死了，你也死了，那就一切都不存在了。”
...
“对不起。”
“对不起。”
...
我跪在她面前替我爸爸道歉，开口的时候已经都是苦涩的滋味。
眼泪已经决堤了。
站在亲情伦理我没办法背叛我爸爸，站在女儿也没资格恨我母亲。
我的母亲也愣愣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懂事？”
“你不恨我？”
...
“我不会恨你的。”
我醒了醒鼻子，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子然后伸手准备扶我母亲起身，“母亲，起来。”
我母亲却很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想像打你那个男同学一样去打你弟弟。”
那个婴儿是个男孩啊...
“你已经毁掉了我人生一次还要毁掉第二次？”
“你这种性格，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
一味地迎合您的性格吗？
但我不知道真正的有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确实没人喜欢。
我是什么性格的人？
“不是。”
我干巴巴地回答。
我不至于会去伤害他。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母亲她看着我，好像在看着别人。
可能是我的爸爸。
“我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我看过熔炉，也看过素媛，看过七号房的礼物，也看过不哭妈妈。我没有亲身经历，没有您的切实体会，但我确实能理解那种窒息的感觉。如果我能穿越时空，我会告诉你三个月以内就要去医院把我给打掉，会给外婆外公说那不是你的错，我会给您报警。”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打那个男生。打那些说错话的人。”
“我感谢您不计前嫌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我隆重地向她弯下了腰。
“那个叔叔应该对你很好吧，弟弟他很可爱。”
我看着天拼命把自己眼泪挤压在眼眶里面，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祝你们幸福，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完全不是问题，我会所有日常技能，您不用担心我。”
三四年级就离婚...
到现在我初一了，有多少年了。
算不清楚。
我数学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母亲，我们回家吧。”
她冰冷地看着我的手，然后挣脱了我的手，似乎累了。
自己走到了路边，开着她来时的卡宴，走了。
见到她的车远离了很长一段距离，我才蹲下来哭，趴在膝盖里面，拼命地哭着。
刚刚在我母亲面前，我不敢继续哭出声，敢强忍着。
“我该怎么办啊。”
虽然刚刚这么说，但我完全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从小到大，我母亲都是我崇拜的人，所以我从未忤逆她，她的每一个目标我都达成了。如今这一切她说她亲自否定了我的所有努力，说那只是想刁难我，报复我而已。
那我怎么活下去。
不知道...
我不禁迷茫。
兴许死亡这个选择也是不错的。
...
“你这赛季还是玩男刀，酒桶强势点。”
明明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左你一天天的只会玩男刀吗？准备打职业会个英雄勺有鬼？你和你爸说了你爸怎么说？”
另一个声音响起。
江zuo，啥名字？
起得有够随便的。
哪个zuo？下饭的佐吗？
“我爸说我混账。你别瞎逼逼赖赖的，我从南中不辞千辛万苦地跑到北中，特意来这破地方看你个狗儿子。”
“一南一北的，你不是之前说不打算继续上学了吗？想打职业？”
另一个不叫江左的男生问道。
“我家老头子给安排的，说学历不高媳妇凉凉，但主要是没有排面他面子上过不去，我就被安排了。我小学考试特意考了三十分他都能给我塞进去，那学校也不怕摊上智障，还敢收我。”
声音渐行渐近。
我...还是止不住哭声。
他们估计看到我了，也有点震惊，刚刚还很多话说，却突然安静了。
“诶，你们学校的校服。你们学校的？”
江左问道。
“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我，和刚刚路过的其它路人一样。
毕竟当街哭泣的人，是挺丢人的，我也怕有人突然多事，问你怎么了...
很多人也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和刚刚那些路人一样就好了。
“唉。”
江左叹了一口气。
“你没有纸巾吧应该。等下衣服都湿了，估计可能会变成咸味。”
他蹲下身子。
我则祈求着他别多管闲事，整个脸密密实实包在膝盖里。
不然可能我会迁怒，再打一个人。
“这街上又没啥人的。”
“你不怕被坏人抓走？被人拐卖？抓去解剖人体器官贩卖？”
江左看了看街道，想起了家里的太后写的垃圾剧本，打了个冷颤，然后从书包里掏出纸巾。
从我膝盖的缝隙塞给了我。
我扔了出去。
获得了别人的东西就必须还给别人，物物交换，我以后肯定不会还给他纸巾的，而且南中太远了，还人情太难了，所以我不会接受这个男生的人情。
而且，只会打游戏，成绩不好，性别为男，是我母亲说过的那种不该交朋友的。
打游戏的都是是坏孩子。
母亲...
我该怎么办...
“唉。”
“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多管闲事的男生还在叹气。
不过万幸，他没有问我问题。
然后起身站在我不远处，和另一个男生又开始聊起我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怎么还不走？
我哭够了，我想转移地点了。
难道是看戏吗？
我平生第一次这么丢人所以不想被人知道那个人是龙淼。
我在旁边听着甚至还知道他们今晚准备通宵...
直到我司机来了他们才离开。
原来不是看戏...
“小姐，你怎么了？刚刚太太不是来过？太太让我来接你。”
“每回她来您都很开心怎么这会在哭？”
司机大叔看见我，亲切地问道。
“谁敢欺负你？”
“我帮你打回去。”
...
“我没事...”
“被人打了，有点痛，不过我也狠狠地打了回去。”
“不愧是小姐。”
司机大叔憨厚一笑。
我抬起头望着他们声音消失的方向。
从结果而言我理解了那个男生的做法。
也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他准备幸灾乐祸是我的不对，结合前后，那个不按照一般剧情发展的男生，只是单纯地怕我在街道上被人拐卖而已。
真是个好人...
“好人死后去天堂坏人死后下地狱。”
“如果有阴曹地府的话，我爸爸是不是就会在里面？”
现在的我开始祈求，真的有阴曹地府。
地狱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