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两位国师一大把年纪了。又是赶路,又是演相声的。要是再不让您二位讲正事,就是我不识趣了。”白崇山砸吧了半天,没没从干燥的烟里,砸吧出什么味道来。
索性把烟搁在烟灰缸里,拆了一袋盐花生,开了三罐子啤酒。给‘放火烧山’的和尚,和‘牢底坐穿’的道士一人分了一份。
“吸溜--哈--痛快!!”因为自家穷誓,被逼的不得不寡食淡水的岑延老道,细眯着眼,嘬了一口酒,几根稀疏啦擦的胡子,更是畅然享受的翘了起来!
“嗝--”老道士舒畅的打了个酒嗝,瞧着身边默默拿起酒瓶的老和尚,很是不屑的揶揄道:“老和尚,说好了五戒不喝酒呢?”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虽然我很想这么说...”隆悯和尚耸了耸肩,很没高僧气概的撇嘴道:“但老衲不能妄言。
实在是,在老衲心中,度数低于10的,完全就不能是酒!这种度数只有4的‘勇闯’,喝再多,老衲都是禅心通明。”
“切--”
喝了一口迎客开口的酒,几个穿着随意,但身份绝不简单的成年人。在一间乡下的卤菜小店里,开始了一场绝不简单的对谈。
这场意义深远的对谈,除了地位最崇高者,秘密最深知者,后世的人,少有了解全貌。
但‘白蛟云门,晨曦曙光’的浩浩评价,却是后世修士,口口相传的经典。
学符箓的道门小子,一致认为,这场谈话一定举行在最偏僻,深幽的地下室。黑灰色的墙面上,篆刻着屏蔽天机的符文;
而佛家的小沙弥,却严重的怀疑,对于最有传奇色彩的隆悯法师。不把会议室开在九天青冥,浩海枯漠里边,就是辱没身价;
至于提督司后进的一些晚辈,思来想去想破了脑袋,虽有些犯忌讳。但他们还是认为,除了冥府的阎王殿,魂火灯笼的阴阳路,好像就只剩下屠宰场,才能匹配【白鸦君】的屠夫名号。
……
白崇山轻抿了一口啤酒,就皱着眉头放了下来。大上午喝冰镇啤酒,对于已经退休的老男人来讲,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
老君侯不动声色的咧了咧嘴,期待用脸部肌肉的抖动,来缓解一下脑袋的刺痛:“还是谈百世妖?还是谈气运?”
“这种小事,就让小辈去争抢好了。”隆悯和尚……哦不,隆悯法师很是飒然的轻笑。清欢晌,浮生一梦;拈花笑,流年静晓。
“佛门道门的那些小东西们,连自己是什么,修的东西又是什么...这种废物问题都没搞清楚。”岑延用三根手指捏了颗花生,语气清淡。
但身后万里,却好像隐约起云、雨、雾的诸相。云聚,雨落,雾气,似真似幻,似实似非。明明空无一物,但浸润了口舌,湿润了周遭的水汽,遮掩了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隐隐约约的‘视线’。
‘牢底坐穿’的老道士把花生丢进口里,施施然的说道:“我和老和尚过来。
说白了,就是那群倒狗灶的小东西,成天拿什么大义、祖业、道统来说事。我们要是不来,会被烦死。”
老道士皱着一张老脸,很不爽的说道:“屏蔽气机感知的秘术,我开一个小时。到了时间,我和老和尚就走。
能谈拢就谈拢,谈不拢就喝酒吹空调。谁管那群小崽子想什么。”
白崇山摩挲了下胡子,突然觉得,隆悯和岑延能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一定和他们这般乐天自足,道心通明的缘故的有关。
“我觉得,我可和两个前辈当个忘年交。”白崇山和隆悯碰了个罐子,有些好奇:“两位前辈心性通达,再修炼数十载,说不定可以等一等‘仙’的阶梯。
这般不管,前辈们就不怕飞升之后,被一些先上去的‘前辈’...下绊子?”
“别说的那么文雅...”隆悯挑起修长的白眉,摆了摆手:“直接说‘眼中钉’多好?”
白老爹遥遥敬了法师一杯:“你们改变了我对老年人的看法。道心通明,不忘根本...说着的,倒是希望我家的臭小子,能成为你们这样。”
大和尚摇了摇头:“可别,你家那位小君侯,我们可不交。小小年纪,把杀伐,选择,善恶就分的这么清楚,我们教不了。”
岑延嚼着花生米,含含糊糊的说道:“别太捧我们。我们两个老东西,纯粹是因为没受过恩惠。
我岑家是因为‘穷誓’入道,早年不小心受过道门的恩惠,昨天小许也帮我还了,自然活的通透。
归禅寺上代主持,想扶自己的私生子上位,早早的把隆悯赶了出去。隆悯学的是归禅寺的理,讲的却是自己行游天下,悟出来的法。
所以,于我们看来,佛啊、道啊,就是佛啊、道啊本身。就是让百姓有个心灵寄托的东西。
我等身而为人,自然只是为人!
为虚无缥缈,没给人族半分好处的漫天神佛,去诓骗同族的气运?我们不屑为之!”
白崇山哈哈大笑,举起啤酒:“敬这个不屑为之!”
““哈哈!!敬不屑为之!””
三个都不年轻的老家伙,在一阵壮怀激烈的热血里,竟是把廉价的啤酒,硬生生喝出了百年名酿的气派!
“崇山小子,你很不错!”隆悯略有思忖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和老道士看过你的履历...真的是漂亮啊~~
斩祸妖、定江脉、守阴阳、护一方......大智大勇,大仁大义,担得起‘大丈夫’的称号。
既然,你身上已无白家守桥的重任。如此实力,困居小小清河镇,何异于龙卧浅滩?”
“大丈夫的名号我担不起,也不敢再担了...”白崇山饮了一口酒,如山岚岁暮,风雨如期;亦如岚上清风,温煦轻和的眼眸中,突兀的...闪过一丝落寞。
落寞生的很浅,藏的也很淡。刚一浮现,便消失于眼底。像是一滴清晨的霜露,又仿佛一抹冬末的浮冰。
“大丈夫的名号,让我失去了妻子。现在,当一个揍儿子的‘小丈夫’,其实也不错。”
“你的有情有义,比你的实力更重要。”岑延放下手中的花生,在‘牢底坐穿’上擦了擦油光的手指:“你可能不知道,你当年身披功德,一身煞气,闯冥府、杀鬼官、问阎王的故事。对提督司的年轻人,有多大的激励作用。”
白崇山自嘲的笑了笑:“那他们一定不知道,后来,我输的很惨这件事。”
“我和老和尚,借着佛道两家的由头过来。是想推举你,成为下任国师。”
“...”白崇山苦笑:“说不动心是假的。我便问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老道士捋着稀疏的胡子,呵呵笑着。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最后平行的画了一个圆:“懂?”
“......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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