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呜呜呜--!”
“别吵!免得打草惊蛇!!”
“呜呜呜---!!”
“呼~~”白临轩看着心绪(强行)平复下来的李茜茹,方才松开手,揉了揉被尖叫声,弄得隐隐作痛的脑门。
(娘咧,这娘们是疯了吗?胆子这么小?)白临轩微皱了下眉头,但是瞧着李茜茹后怕不已,挂着泪珠的眼角,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摇了摇头,甩开头脑中多余的思想,然后晃动手电筒,照着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件舒展成人形,被木钉钉在树木上,染着血迹的衣服--一件,刚刚穿在齐大全身上的衣服。
如果就试胆大会来说,这一处布置,白临轩是可以给予高度评价的:利用熟悉与未知结合带来的落差,以及压抑环境说带来紧张感,将内心的不安放大。
而不幸的是,这玩意并不仅仅是试胆大会的节目彩蛋。轻动鼻翼,嗅着空气中弥散的铁锈味;转动眼角,散落于林叶缝隙中的残缺组织,一个皆一个的印入眼帘。
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包括滴落在新鲜泥土上血迹、包括血衣上附着的怨念、包括隐藏在林地之后的恶意眼神......
白临轩嘴角咧起一抹弧度,别有兴致的神情,沉浮在深幽的眼瞳中,见猎心喜。
“白...白临轩...这...这是试胆的节目吧?”李茜茹躲在白临轩的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仿佛这幅单薄,却如阳光般温暖的身躯,可以驱散一切恐惧。
可是她轻微的拽动,却牵下一块碎布。
碎布麻黄,泥痕堆砌,遇风则散。就像是深埋在底下不见终日的僵尸鬼魅,来到阳间后,濒死而不甘的呐喊。
“白临轩?你觉得~~我像吗?”伫立在眼前的单薄身影,弯忍俊着漠然的讥讽。腰肢下一个弧度,冰冷的气息吹拂在李茜茹的脸上,冰冷滑腻:“我像吗?”
“啊啊啊啊--!!!”
在惊恐的尖叫声中,李茜茹跪坐在地上,双手不自觉的在地上扒动,想让自己远离。狼狈而逃,已然是身为普通人的她,所残余下的最后尊严。
可是尊严这种昂贵而廉价的物件本身,一旦与他人的同情、慈悲联系起来,总会让依附‘尊严’的存在,变得更叫没有尊严。
下陷、沉没、泯灭......
当李茜茹惊恐的向身下望去,自己已然坐落在不断下陷的沼泽中,有条不紊的,迎接着恍若必将到来的命运。
泥土带来的冰冷滑腻,仿佛面前身形,说倾吐的声音一般,无声中漫过指尖、手腕、瘫坐于地的足弓、脚踝......
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沦落,无法拒绝。
明明应该嘶声力竭的呐喊,明明应该不要颜面的祈求。哪怕狼狈不已,哪怕承受嘲笑,哪怕舍弃往后所有希望!
活着,本来就是一个生命,最原始最重要的诉求!
作为一个普通人,作为一个女生,作为一个真真意义上的弱者,她理应这样做!她也必须这么做!
可是,望着眼前披着破碎布衣的人形,听着那一抹玩味而轻蔑的笑意,她无法动弹,亦无法拒绝。
好像安安静静的接受死亡,接受这人形之物对自己的裁决,已经是自己此生穷尽一切福源之后的造化!
身体的触感,好像也随着这无可挽回的沉沦,变得清晰起来。泥土的湿腥、腐殖层的发酵温臭、枯叶的腐朽酥脆、断裂腥臭的白骨......
生命轮流,自当由生入死;天地生万物养人,人何以回馈天地?一人死,一灯灭矣。
于是,李茜茹读懂了自然的冰冷;于是,她心甘情愿的,成了这冰冷的一部分。
心绪刚起,无尽的泥泽就从她的颅窍中流淌而出,如同压下了天平一端的最后稻草,压下了李茜茹求生的欲望。
(我...这是要死了吗?)
“如果你真的想活下了,就不要有这种念头。”清冷淡然的男声,在将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响彻在李茜茹的心里。
啪--,轻盈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热浑厚,拍打在李茜茹的肩头。幻象俱除,心神归照!
“白...白临轩...”李茜茹跪坐在地上,脸色憔悴苍白,精致的年轻面孔上,尽是劫后余生的狼狈。
生死间有大恐怖,也许是环境之中,拉扯自己沦落的泥土太过冰冷,如今稍一回想,李茜茹就下意识的抱起胳膊,目光有些呆滞的呢喃道:“这都是真的......”
“如果这都是人造的,你想过般这种试胆大会的成本吗?”面对李茜茹无心的问话,白临轩依旧平淡安静,没有给予少女妄想的平安救赎,亦没有乘人之危的,施展平复人心的手段。
少年笑了笑,神色浮沉的眸眼,冷冷盯着被木钉钉着的染血衣物。嘴里,却不急不缓的说道:“这是狐族的【唤假换真】之术,是当世极为高明的幻术神通。
将人拉入幻境,受喜、怒、忧、思、悲、恐、惊;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等七情六欲;及色、受、想、行、识等‘五阴’障事迷幻心神。
若你心智不坚,认为自身于幻境中身死,便真的会死。而且,还是那种在冥府生死簿上,批红勾朱的那种。”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极轻易的吸引了李茜茹动荡不安的心绪,并深深将之吸引。
冷静、冷漠、冷酷......明明嘴角还带着春风和暖的笑意,但那倒映着林中空影的眼眸,却仿似莅临在云天之上,流转孤独的神性。
“白...白临轩同学......”李茜茹有些害怕,又带着自己也不知的向往,以及一丝不安的试探。
“想演戏,就对着观众好好演,别藏着掖着。”白临轩在少女惊异的目光中,抬起右手食指,一抹蓝焰焱焱自指尖而起:“不知道,现在的观众,都是暴脾气吗?”
肃冷的话音一落,白临轩信指一弹,蓝焰飞射向血衣。然后,四方天地,魂焰熊熊!
在李茜茹惊愕的目光中,白临轩回过头,单薄俊秀的嘴角,在蓝焰塑造的光影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弄,还是落寞的叹气:“白家诡,铃塔森,商陆的木雕通鬼神。
被人叫了这么多年,说是不在意,但我还是没那个唾面自干的心性。
说来,还真有些孩子气。
你今晚的记忆,必定会被消除,但是,还是我还是想请你好好看一看,我白家自千年以降,世代承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