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临轩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昏暗成藏青,离得远些的房屋瓦楞,都隐约在影影绰绰中,像是水墨浓厚的一番风景。
空气里的湿气又重了些,不是远处澜声,合着铃声的湿润清新。反倒有种湿滑,阴冷的寒秋绵柔。想来昨天的那一场急雨,没落尽兴,又要在下一通。
白小哥深吸了口气,深秋的冷肃便随着乱枝的晚风,灌进了肺里,让少年人不得不打了个寒颤,道了声晦气。
瞅了瞅天色,白临轩还没什么感觉。
但想了想回家之后,自己要承担做晚饭、遛狗、带熊孩子......等一系列,生活说施加的重担之后,白临轩宛若想疯了一样。
“算了,今天还是让多米自己遛自己吧。”
好好干活?不可能!下半辈子能不能好好干活,自己不知道!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子一个未成年,耍无赖怎么了?
至于因为自己今晚一念之差,放出一条快被熊孩子折腾疯了的千皇犬,会对清河上下,灵异世界精神文化建设、阴阳两界和平共处十八项基本原则......等规章制度产生多么恶劣的影响......
嗯,作为官方发言人--白临轩,可以郑重而严肃的表示:今年的意外伤亡指标,还有小半的额度,不打紧!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把样子做好。这是白临轩的自我信条,也是他在人世的为人处世里,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至于这个优点什么时候生效,什么时候可以落到实处,那得看白小哥当天的精神状态,以及心情。
而辅灵使往常的精神状态......哈哈,不提也罢。
参加【童湾异闻调查社】这个名字充满槽点,社团活动同样满是槽点的社团,很不幸,是白临轩这辈子做过少有的,十分让他后悔的决定。
可就像老话说的,老天爷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还会很是贴心的,帮你把窗都关上,顺带把下水道焊死!
当你自觉倒霉,浑身负能量,低气压的时候,他人绝对不会介意让你更倒霉一点。
就比如明明只有17,参加完社团活动,还得赶回家做饭的白临轩,出了校门,抄近道转了三个弯之后,就被人堵在了巷子里。
童湾虽说占着新近旅游业的春风,变得繁华富庶不少,去小酒馆喝酒吹牛的爷们,嗓门也因短暂的经济自由,豪气疏狂了不少。但是作为城乡接合部,在公共基础设施方面,自然会有这样那样的漏洞。
例如:共享骑行体系、快递运输中转体系、外卖运送体系.......以及,大数据体系之下,云网络电子监控。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可在法网尚未普及的地方,不甘寂寞的恶意,自会因扭曲的诉求,冷翳不甘的咧露爪牙。
“白临轩!说!你把齐大全(破锣鼓)怎么了?”姚军带着一群一座打扮,看起来不是太听话的同学,眼神噙满怒火的叱问道。
“齐大全?”白临轩耷拉着眼,清秀的脸庞上,尚余着将醒未醒的倦意。他认真的思考了下,漫不经心的说道:“难怪今天耳朵清净了不少......怎么,他终于因为嘴巴大,被人堵巷子里打了?”
白临轩自认为,在慎重思考之后,自己是努力的,以较为平和的语气,以及较为风趣的语言,来缓解气氛来着的。
可是作为被堵巷子,以及将要成为被霸凌(他人看来)的受害者,白小哥很难理解,自己过于平静的姿态,和漫不经心的蔑视表情(打哈欠),深深刺痛了姚军和其他霸凌者的内心。
说实话,前来堵白临轩,姚军心底还是有些没底。可是他不得不来,不仅是因为他身后远处,朝着这边观望的孟圆;更是因为这关乎到自己的颜面。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自身所存道义、公理、主张,都建立在自己所处的层次,圈子,以及自我塑造的角色上。
例如:黑社会和江湖门派等中下层民事团体,是‘以暴力威胁保全颜面’为铸身之基。如果颜面被人驳斥,则立身根本--暴力就会被人怀疑,为毁派灭门的大事。
学者和教授等知识分子,是‘以各自在知识体系中解读权威’为立足之本。颜面自尊,于他们皆是小道,不必在意。而若是自身所学遭他人质疑,那便是不死不休的‘道争’!师可伐徒,徒可逆师!
金融/工业/制造业等寡头,是‘以投资信息黑幕/专利技术/销售渠道等私有化’保持自身地位。作为社会最上层次的他们,并不介意新欣企业/技术的产生,但是这种创新必须归纳于自身。如果有想甩开他们单干,那就只有战争才能消弭冲突。
作为高中生,无论从知识框架,还是从才能素养上来看,显然都太过浅薄。校园虽是闭塞,但若非百年不遇的煌煌之才,哪怕成绩再佳,寻常学生里也难以分出如社会上那般的明显阶级。
(注: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家庭所处的阶级相近。不同阶级,教育理念、环境、课程、目标都有极大的差异。)
所以自身在他人眼中的评价(颜面),自然就成了高中生唯一可以争取,也是他们唯一在乎的东西。
而在此之前,姚军努力经营了十年的颜面,受到一次十分严重的打击:和齐大全相约去吓唬(他们个人认为是惩戒)一向不合群的白临轩,结果到后来,不知怎么的昏倒过去。最后被白临轩喊人,从林子里拖了出来。
原定吓唬人的人昏了过去,被受害者拖了出来。
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在外围看热闹的群众,可以郑重而坚决的表示:不用说!真的不用说!我们什么都不用知道!不清楚的地方,我们可以现在想,现场编,绝对怎么刺激怎么来!
人们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霸凌者的扭曲思想;就像人们同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想象围观群众起哄架秧子的能力一样。
至于他们嘴巴里说的事,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对当事人的价值观产生影响?嗯,显然这些东西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嘴巴一闭一合,能图一个乐子,放松一下心情。
所以,开学来了之后,这班上班下,乡里乡亲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姚军和齐大全不知好歹,满瓶不晃半瓶响,是假李鬼遇见了真鬼;有人不信邪乎,直说是姚军、齐大全两个人胆子小,经不住事;还有人阴恻恻的嘀咕,狗腿子就是狗腿子,办不了大事人事......
小孩子嘛,做事就图一乐,风言风语起来,自然也就是图一乐。
自然是什么刺激说什么,而刺激的,在当事人看来都很难听。
“白临轩!你特么这是什么态度!”所以,综上所述,为了今后还能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当孟圆的狗腿子,姚军一定挽回自己的颜面--以霸凌白临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