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这位领着刀子,脑子不清醒的大婶,别招摇行不?”
凤目女子饱含快意,抄家灭族的余音,还没来得及从大堂散去,白临轩那略带困扰的声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白家君侯饮了一口味道香甜,口齿留香,可后劲极足的桂酒之后,手撑着脸颊,带有一丝醺醺醉意的把玩手中杯盏:“我怎么记得,在提督司去年最新修订的《灵异动态和安全对策法》中,【对凡俗灵异事态】的章节写道:
修道之人、灵、妖、怪、鬼、异......等灵性之存在,不可扰乱阳世凡俗,若致凡俗受伤,或轻微精神负担,视具体情节,处十年以上,十五年以下劳动服刑,并着一定数目的灵石罚款;
若致使凡俗重伤、残疾、濒死,或严重精神伤害,视具体情节,处二十五年以上,一百以下劳动服刑,并视案情轻重,遣返愿出身地,或着消减道果等处理手段;
若致使凡俗死亡,或魂魄流失等重大恶性事件,视具体情节,处无期徒刑,或死刑。并视案情轻重,遣返愿出身地,着消减道果,并对其身后组织进行调查问责。”
少年不胜酒力的醉意怡然,拈杯把酒,斜靠亭楼。似举杯邀明月的文士,又像是‘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狂人。
他的醉酒的纤细眉眼,一似竹影之下的清冽空泉,透彻,却不含任何软弱的无病呻吟。当然,能在【青禾堂】中坐着的,也无人敢将少年的醉态视作软弱。
“大婶,想借着提督司搞事,麻烦向搞清楚规章制度行不行?”白临轩迎着凤目女子凶狠的目光,无有任何退让的说道:“别把提督司的善心,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在大事情上,提督司是讲理的地方,但我一向不喜欢讲道理。你要是不想好好讲提督司的道理,我很欢迎。”
“面对灭门惨案!白家君侯,是否太过儿戏!”冰冷而充仇怨的声音,像是两块冰猛烈相撞之后,吱呀摩擦出来的一般。凤目女子浑身气焰澎湃,断死决生的煌煌刀意,自凤目勃发,直刺白临轩的心神。
“有什么区别呢?你今夜前来,不也是为了让【稻山】上下灭门的吗?在历史面前,你们二者又有何区别?”
“呵--”白临轩冷呵了一声,眯着略有惺忪的眼,不紧不慢的说着诛心之语:“别特么挂羊头卖狗肉,拿着个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包装成,做什么都可以被人理解的受害者模样。
说句不大地道的,白家当年举世皆敌,差点被灭族,如今华夏上上下下,大的小的势力,有一算一个,白家都能扯出一点恩怨因果来。
照你这么个说法,那我白家,岂不是要将华夏上下,所有的出世道统全部灭干净,才可以?”
少年暗讽的话语,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添加上无用的气急败坏。可那清悠话语之中的文字,却如同凌冽而厚重的巨峰一般,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少年喝了大酒,受了挑衅,来了性子,便不羁教管礼数,胡咧咧的吹两句牛皮。都是一件颇有活泼生气,等年老忆来,能在嘴角起一抹会心笑意的年少轻狂。
可是,在场的高朋宾客,却没有人会意一笑,甚至没有人敢笑。他们都知道,白临轩说的是一句酒后醉话,可是......万一有人不长眼的抬杠,让这句话变成了真的呢?
老一辈的隐晦的交换了一下声色,传达了一些想法。被岁月精炼的古井不波的心性,竟也动了涟漪。
几个心性不定的年轻一辈,更是被话语之中,太过狠绝的刀兵杀意,镇的面无常色。
“嗯...嗝--”打了一个酒嗝,在说话期间,又饮了半壶桂酒的少年,两颊染夕霞红云,似癫似狂,似嗔似怒,似醉似醒:“别紧...紧张啊......咱就开个玩笑不是?”
深觉被冒犯忽视,几若成为一个背景小丑的凤目女子,流淌冷翳的柳眉倒竖,厉声喝问:“你--!”
“框小姐,白家同志的言辞犀利,醉酒后言行恣意,若文士狂骨。后边的交谈,还是交给在下吧。”
框姓女子的凛然喝问,还没来得及冲那刻薄的唇角溢出。一个二十多岁出头,模样温和,但骨子里却自带一份高傲自信的年轻人,自女子身后,来到了场间,以及众多视线的注视之下。
他身上的服饰,多是以深沉低调为主。可是有几个懂货的,自是可以看出,那米兰时装最新款的西装,出自意大利服装艺术家之手的细针鳄鱼皮鞋,以黄金顶针支起的灰色领带,以及鼻梁上以玳瑁为材,手工制备的眼镜框架。
身怀刀兵,不惧强权恶礼,遂养求直斩逆之杀心;手掌高权,一言可决世事生死,于成宽厚沉稳之气度;执拿万贯,不拘囊中多寡,是以生淡泊泰然之心性。
一个人的家教,可决定一人的做人做事的气度;而一个人的气度,也可以大致的推断出大致的阶层背景。
“白同志,你好,我是.......”
“同志?同特么个锤子的志,我认识你吗......嗝--”白临轩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借着醉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出身绝离不开‘富贵’二字的年轻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脚步虚浮,身无顶梁之脊,非武道;
目无金光,面无禅韵,非佛门;
内息浑浊一团,行无中正,非道家;
语虽文雅,可神无承运之精,点精之火,非儒士;
气无诡谲,血无沉浮,貌无迥异,非左道散修。
你一个啥傍身能力没有,仅靠那略有【明鉴】之能的眼镜,方才行来此地。鬼尼玛的认识你啊,还同志.......喂!喂!喂!”
白临轩通红着脸,极不讲究风度的拍三下顶层的栏杆,大大咧咧的嚎道:“【旧墨斋】的奸商呢?起来啊!给我说道说道消息啊!价钱好说!
但先说好啊,我今儿就带了彩礼钱,能别像平时那样漫天要价!钱要多了,我就把彩礼要回来付给你!”
“哎哟,我的大爷咧,你能别说了吗~~~今天这日子,谁能要您的钱啊~~”【旧墨斋】的耳报神斋主,顶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揶揄目光,苦兮兮个脸,满是讨饶的飞到白临轩身边。连忙用天生神通,将脑中所想,汇作一卷写满文字的纸张,低声说道:“君侯!咱还要做生意呢,给个面子成不?”
“切,当奸商就当奸商,怕个啥?”醉酒恣意的白临轩,话也没经过脑子,想到啥说啥:“嗝,对了......”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歉意的看着,眼中含着些微笑意的青琅轩:“那个啥,今儿酒喝多,忍**的能力有些下降。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青琅轩咧着嘴,很是大方的笑道:“小君侯醉酒恣意,也颇有君子之风。”
“哦,那就行--呵呵--”白临轩傻乐呵的笑了笑,然后,目光投向手中的纸张,大声的读道:“周成岭,辽东省长周国栋之子......噢耶~~,省长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