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间的谈话,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个驾驶,谈的话题,左右也逃不过乏善可陈,便也没多花什么时间。
结果账目,白临轩和青琥晴夹着公事私事,半尴不尬的聊了几分钟,便各自施礼,道了一声珍重后,白临轩举着黑伞离开。
雨很薄,烟很细,少年独行而飒意的身影,朦胧在欲语还休的薄雾中,潇洒出尘,片刻后便失去了踪迹。
青琥晴站在肃穆的屋檐下,神情平静的望着满山清减朦胧,平淡的看着白临轩离去的身影。
同样是年轻人,同样是无悲无喜的平淡,一人一狐之间,却不尽相同:
白临轩的平淡,仿佛春阳秋风,游离在超然和尘世的间隙,有情似无情的淡漠;
青琥晴的平淡,如若细雨薄雾,隐约着真实和虚假的边界,冷清而藏着不言说,不愿说的悲哀。
山间的雨很浅,青琥晴俊逸的眉眼很浅,独身远眺,时光流过的步履声也很浅。
款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青琥晴的身后,捧着一杯解乏醒神,带着些草木清香的清茶。
“......”青琥晴垂着眼睑,默不作声的饮尽清茶后,满腹的郁气,方才随着茗香,混着叹息,飘絮便的自唇角溢出,散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恨他,不应该恨灵使,不应该恨青玉叔父。如果谈及前因后果,我更应该感激他们...
我很努力的,想学会父亲的隐忍,学会父亲的气度...
可..可是...可是....只要看到他,我总会情不自禁的...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情不自禁的,心中生起想要毁灭一起的戾气。”
款冬抿着嘴,手搭在青琥晴无助颤抖的巴掌上,紧紧握着:“琥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没有人需要你感激,也没有人需要你忘记父亲的仇恨。导致这一切的,是父亲的选择、青玉叔父的选择、白君候的选择,也是青氏所有长辈的选择。他们没有后悔。
爱恨是你的,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至情的恨,还是至性的爱,都是你的权力,无可置否的权力!无需后悔即可。”
青琥晴:“......你呢?”
款冬挽起脸颊旁垂下的青丝,轻声而坚定的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同生共死而已,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未经他人难,莫劝他人善。若经历此难,安能言善?
左右不过,还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来的更为顺心意。
作为青氏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阵法师,款冬自是一位蕙质兰心,直见因果的聪慧女子。
一个人的爱恨,终究只是一个人的事。他人劝不了,不能劝,也不应该劝。
“......我不会忘记恨,也不想选择它...”青琥晴闭上眼睛,一片昏暗,不见天光。只听得一声长叹,余怨不绝:“我不能让父亲,和长辈们失望。”
......
半个小时后,细雨稀疏的婆娑,在凉意的风中,渐成了急切。敲打在细密的伞面上,水珠迸溅,留下一段不太长的小韵。
“汪汪汪--!!”
推开院门,躲在屋子中避雨的多米,便站起身子,冲着自己兴奋的甩尾大叫起来。
“甭指望了,晚上你自己遛自己去。”白临轩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没好气的扬了扬手里的书册:“今天晚上我要搞完这些产业整合,没工夫遛你。”
“呜呜--”闻言,多米硕大的狗脸上,就很是人性化的流露出一丝,敢怒不敢言,宛若被家暴的小媳妇一般的幽怨。
至于白临轩怎么看,他翻着白眼,站着看呗!
破狗好的不学,陪着张倩看了十几集的脑残欧巴剧,这些有的没的,瞧一眼都能滋生心魔的破烂玩意,倒是学的飞快。
白临轩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这种三观不正、价值观有问题、读作‘霸道总裁’,写作‘豪华版PUA’的玩意,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你特么长什么逼样,家里什么背景,心里没点逼数吗?
有钱人不找门当户对的有钱人,也特么是找万中无一,自家做不了亏本买卖的寒门天才好不好?
您搁这一天天的,做个毛线球的白日梦啊?!
心中思绪飞快掠过,又在一声轻笑中消散。
白临轩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略带疲意的哈欠之后,便挥手想书房走去:“遛自己的时候,记得把爪子收着点,受不住,就把事情做干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
“呜--”多米人性化的叹了口气,耷拉下尾巴,又寻了地方趴了下来。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只能自己给遛自己给了。
突然,黄狗好像又想起什么,急切的起身,对着刚刚坐下的白临轩,轻声呜咽起来:“呜呜--?”
“青氏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呗。”白临轩打开桌上的台灯,柔和的暖白色灯光,在深色的桌面上投下独属于自我的一片天地。
翻开书册,看着上面向着财富,地位,甚至是权力的一行行文字,数字,白临轩没有回头,继续漠然的说道:“排场大,来头深的还在观望。一些不知死活的炮灰,倒是一个个的跃跃欲试起来。
青黛的那个儿子,经逢大变,心里多少还是郁结了些戾气。这哥们表现的很平淡,但我还是能看出一点。”
“呜呜呜--,汪--”
白临轩失笑道:“生气?我还不注意小气到这种地步。
一晚上,死了爹,死了所有的长辈。就算是杀生入魔,我都可以理解。更别说,青琥晴做的,已经好过前者千百倍。
不过,老狐狸教儿子还是挺有一手的,心里有怨,但是会理智的判断。也没算辱没了老狐狸的名声。”
“汪汪汪--!”黄狗充满担忧的声音,终是多了一份松懈。
作为守家的黄狗,老实说,多米不喜欢那只成天笑眯眼,一肚子不正经的老狐狸。但这不妨碍,它对青黛那以死换生,破釜沉舟的勇气,产生由衷的敬佩。
“青黛这老狐狸,是给你许了什么美狐娘吗,你这样帮着说好话?”白临轩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说道:“行了,按你的心情来,别做的太过火了。”
“汪汪汪---”黄狗咧嘴轻吠,摇着尾巴转身离去。隐约能见那如弯刀一般的银牙,掩映在光影中,锋芒毕露。
少年回过头,沉静安然的看着清暖灯光下的书册,亦看着书册之后的悲欢离合。十数息后,少年抬起修长的手指,拈过一页书角,在细微的轻响中掀过,一如落下的帷幕。
PS:在这里,对所有支持我的读者,对所有读到此处的书友,我可能需要说一声抱歉了。
我将封笔,即,可能不再写书。
古人说‘事不过三’,我写了三本书,也不知天高地厚的,作了三次‘将梦想、爱好映射入现实’的美梦。如今,想来也该到梦醒时分了。
写了三年,自欺欺人了三年,自娱自乐的三年,思来想去却无多少悔意。
构思故事的过程很痛苦,可是和书中的人物一同书写故事,却让我感到由衷的快乐!
我忘不了夏婉君临死时,唏嘘呢喃的倔强;我忘不了向解难背着青丝换白发的怜,为一人而镇天下的誓言;我忘不了在大湾的滔滔水声旁,杯续杯停,静谧了一甲子的哀伤。
一叶轻舟过重山,我也该开始面对骨感的现实了(苦笑)。
最后,愿各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