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海市这座中小城市随着经济发展,高楼大厦的扩张如同雨后竹笋,一些相当年头的街道建筑在其中越发显得珍稀而贵重。稍微缺少那么点底涵的,都纷纷前赴后继埋葬在那见啥拆啥一往无前的拆迁大队挖土机里,只剩下少之又少的还能勉强保持屹立不倒,然后继续在人们逐渐淡化的记忆中苟且残存。
花头大街是由一条大道外加三条小街纵横穿插形成的老街区,由于大街的尽头坐落着全市最大的关帝庙,是重要文化景区,市级领导们为了保持与周围环境格调一致,很多老式的楼房铺面都避免了拆毁,反而政府还特地出钱维修了一番,硬是把这里整出了一番景象。
除此之外,花头街也还是一条古老的步行街,平常也会有些游客或附近的居民来这里逛游,客源还算不坏。所以一到晚上,更多的小摊小贩都会选择聚集在这里,使这条不起眼的古老街区俨然变成了最热闹的夜市。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轰——”
一家店的门口突然飞出颗肥圆的炮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他“哇!”地大口吐出混着酒味的秽物,脸色由红变青,浑身像虾米一样痛苦地扭在了一起,雪白的衬衣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
“怎么样?酒醒了点没?”
店铺里随即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年龄大约二十岁,身材苗条细致,一头黑色长发用发箍扣着,清丽的脸庞上毫无掩饰地写满着鄙夷。
“哼!”
她一脸嫌恶地在地上扭着脚裸:“简直一个地沟油桶,又脏又重。”
“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以为醉酒了就可以随便乱来了?!”
她叉着腰,指着头上打着霓虹灯的招牌,那“花头按摩疗养会所”的粉色光线格外的显眼。
路过的人们纷纷对那个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中年胖子投以一缕同情的目光,但都是匆匆看了一眼后便迅速走开,深知这个地方的深浅的他们甚至连围观都不敢去做。
夜市里嘈杂的空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丝窃窃私语。
“真可怜,又来一个不知底细的。”
“惹谁不好,居然敢惹那个花姐。”
“算他好运了,没缺胳膊少腿。”
“对不起对不起,花姐。”
人群里突然走出个光头男子,对女子一连赔笑:“我这个兄弟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哥几个也就喝了点酒,一时糊涂,不小心冒犯了花姐,还请花姐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花姐瞥了他一眼。
光头吓得赶紧低下头,习惯地递上一支烟表示赔罪,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对,刚收回递烟的手,突然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手上的烟已经在花姐的手里点着了。
“这次就放过你们了,因为我今天心情好。不过现在我要你让这个油桶马上远离我的视线,还有,你把他吐出来的东西给我打扫干净才能走,不然弄脏我的地方可就不只是踢一脚那么简单了。”
花姐说着长吸了一口烟,对着瘫在地上的胖子吐了口烟圈,手指一掐一弹便把烟头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店里。
“呼————”
光头松了口气,回身扶起了胖子一阵抚胸拍背:“没事吧?兄弟。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这里可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
胖子低头干呕了一阵,抓着光头的胳膊,涨红着脸老半会才憋出一句话:“那女人是谁?敢下手那么狠!看我不.......”
“嘘!”光头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往里头看了几眼:“说话小心点,我可告诉你,在这里兄弟可罩不了你,这片街区可都是那个花姐的地盘,随便说错一句话可得小心出不了街。”
“一个丫头片子?!......”
胖子差点叫出来又赶紧闭了嘴,他不是本地居住的人,虽然在自己的城市里呼风唤雨嚣张跋扈惯了,但在别人的地头他还不敢太过张扬。
况且刚刚那个叫花姐一记狠辣的侧踹到现在还隐隐作疼,让他一时根本提不起一点发飙耍狠的心思。
出门不顺啊,居然差点就惹上了地头蛇。胖子发觉周围已经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盯上他了,赶紧咳嗽几声招呼着光头:“先带我去医院吧,哎呦疼死我了,这一下估计肝都被踢裂了.........”
“等等先让我把地上打扫干净”光头四处张望:“我靠怎么连个扫把都没有......”
胖子只得痛苦地先找了个墙角靠着,欲哭而无泪。
“我刚才实在喝得有点上头了,以为那里是那种地方,所以........”胖子低头支支吾吾地说着,此时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两人已经走出了花头街。
“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禁问。
光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东城会的柳老爷!?”胖子顿时觉得背后发凉:“我叉!”
“那个花姐可不允许她的地头里有这种行当的,不过,听说花头街里所有的餐馆商店还有刚才的按摩馆,那里的女服务员很多以前都是做小姐的。”
光头肩膀搭着胖子的胳膊走在无人的小街上,咧嘴冲着胖子一笑。
“居然还有这事?!”胖子瞪大了眼睛,这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半年前有一群听过传言的菜鸟在一次酒后打趣地把花头街改称为‘花窑街’,还给花姐起了个外号,你猜猜是什么?”
胖子疑惑地看着他。
“‘从良教母’————”
“噗!”
反正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胖子毫无顾忌地爆出一阵痛快的狂笑,不管怎么样,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放倒还是很丢脸的。听到这个外号让他感觉尤其解恨,那一脚造成的内伤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不过。”光头立刻又换了个口吻:“这个外号在道上传开了没多久,那几个起外号的小子就遭殃了,其中的一个不知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还跑到花姐面前找场子出言不逊,立马就被收拾成了植物人。剩下的最轻的被敲断了整排肋骨,最严重的就是‘武功’被废(你懂的),直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有从医院里出来呢。”
胖子笑不出来了。
这个花姐果真不是一般的狠辣。
“所以,现在可没人敢再叫这个外号了,周围的人都用另外一个外号来称呼她。”光头故意顿了一下:
“叫‘花椒大姐’————”
花一样的外表,椒一般的个性。
“呃?”
胖子不由得像个品论家一样捏住下巴,咂咂嘴道:“还真是人如其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