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夕

作者:飘渺风夜 更新时间:2012/2/27 1:40:26 字数:0

回头把关押的锁扣上,小庄在门口呆立了一阵,最后还是从那里离开了。

“真臭。”

在走廊上,他不爽地朝地上吐了口水。

听说这个地方前不久居然还有人居住,明明都快转冬了还怎么潮湿,走廊阴暗的墙壁上全都透着黑斑和污点,大厅那里有通风口还算好,里面这里的空气就像融了胶水那样难受,实在没有半点是“住人”的样子。

前段时间,小庄想到还在和建筑工地的老板因为一部分工人住不到移动板房而吵得不可开交,就不由得冷笑。现在看来,就算是在露天寒风灰尘纷飞的工地旁也比在这种地方好上十倍,会住在这里的人简直可以和下水道的老鼠蟑螂之类划分为同一级别。

这就是地下室所谓边缘人群的生活么?————

小庄忍不住翻滚着名为“烦躁”的岩浆,燎痛着胸口蠢蠢欲动,这股躁动一下子传染到了全身,小庄这个人霎时间变得扭曲起来。

不爽,不爽,不爽到爆。不过————

却也忍不住,这一股劲儿的冷笑。

可不正适合我么?一个王八蛋————

走到所谓的大厅,也只是个稍微宽敞明亮的空间,这里的环境少了份潮湿和窒息感,多了股烟草和酒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光秃秃的大厅四周乌烟瘴气,水泥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空酒瓶和一次性饭盒的垃圾,天花板中央的罩头灯在灰暗的视野中格外明亮,投射下一斜白色的光幕,在其中的一群人都埋头围在中间的四角桌子前,他们安静地抽着烟,互相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全身贯注地看着桌上正进行的赌局。

说白了,就是在打牌。

小庄尽量表现得像个没事人那样,避免碰倒脚边的酒瓶,小心悄悄地前进着,拨开围观的人群,挤到里面。坐在桌上打牌的有四个人,每个人的桌边都用香烟盒压着一叠的钱,而且彼此手中的牌都已经不多了。

“叉!我三条A啊!”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突然爆发起来,晃着手里的牌嚷道。

“都说了‘三公’A是最小的。”光头的男人把手中最后的一对牌丢下然后直接摊手:“少废话,给钱给钱。”

“不玩了!”

胖子愤愤然站起来,很快就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打牌继续。他推开人群走到旁边的一个箱子,从中拿出了一支啤酒,撬开盖子就是一通猛灌,舒服地打了个酒嗝。

“胖哥。”

胖子乜斜地看着跟出来的小庄,翻了翻醉眼稀松的眯眯眼,没有理会。

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动作的意思,小庄知道这个新认的老大现在心情正不爽,放聪明点都应该躲得远远的不要去惹他。只不过.....

“胖哥。”

小庄觉得今天自己肯定是傻B附身了。

“干嘛?!”胖子一脸不耐烦。

“我关人的时候看了一下。”小庄不紧不慢地说着:“这地下室的空气太闷了,走廊里面都不怎么通风,我怕关着的人会....”

“这个我知道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胖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敷衍的口气。

这个样子小庄想起以前还在工地里包工头的那张嘴脸,那个扑街的之前还企图把工人的工资全部卷走逃遁,被他们抓住后就是砖头钢筋外加空心管的一顿暴打。喉咙里那股血腥般的躁动貌似又冒了出来,小庄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冲动,身体有些颤抖,再怎么说这个是光头哥的朋友啊。他不死心地接着刺探:“胖哥,我看到那里面有排气扇,不用我去把它打开吧。”

“不用!”

“可是胖哥.....”

“关你叉烧事!!”

“乒”一声巨响把旁边打牌的人都吓得望了过来,只见胖子踩着摔碎的酒瓶逼向小庄:“靓仔你妈小时候没教你少说话多做事吗?你丫才来几天就在那里唧唧咋咋没完没了的,知不知道到底谁是老大,要我来教你吗?啊?!————”

胖子算是把积攒一肚子的邪火都爆发出来了,平常眯着的眼睛完全“瞪”开,充满着暴怒的血丝,叉着腰一张肥脸近乎就要贴近小庄的鼻尖,而小庄个人的身材又显得比较削瘦,在旁边灯光的渲染下,胖子的阴影笼罩着仿佛能把他吞没。

“哎哎哎,干嘛呢?”

在这个时刻光头及时出来打圆场,他走过来一把将小庄推开:“什么啊,就这点儿事都要过来问胖哥,自己不会动脑筋啊?”

光头对他使了个眼色:“快滚。”

小庄低着头赶紧朝里面走去。

“没事没事。”光头大笑拍着胖子的肩膀,回头对打牌的人招呼着:“看什么,继续打。”

胖子有些余怒未消,拉着光头低声说道:“我说你呢?你上哪找来这么个二货马仔?太不知好歹了。”

“谁说,好使唤着呢!标准的极品炮灰一个,得看你怎么用。”光头笑着对小庄的背影努努嘴:“你让他帮你过去抓那个女孩时搭把手,他还不挺机灵的嘛。”

“鬼,当时他就知道发呆,气得我差点骂出声引起别人的注意。”

光头突然换了一副表情,捏着下巴低头自语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说的那个女孩居然是...那么小庄他.......”

“哎,不过说到这件事我就不明白了?”

光头疑惑道。

“海市那么多女孩子,不管良家的还是窑子的遍地都是,哪个不好,你偏偏就要去抓花姐的人。知不知道,你这是去惹无谓的火头。”

光头急着说:

“你知不知道,东城会的三大头号人物,‘一镇东城’、‘双花红棍’、‘十底白扇’。在海市惹谁都不能惹这三个人。你倒好,还嫌得罪不够多是不是?要不是老朋友了,我现在早撒手走人了!鬼才愿意和你趟这浑水。”

“怕什么,我游击作战,各地流窜,捞完走人。他东城会手脚再长,能伸到海市外面吗?”胖子冷笑。

“喂,我们现在还不算出了海市呢!全海市上到官员下到流氓都得卖东城面子,这里还是东城的势力范围。”

“那也不用怕啊,这地下室周围穷乡毗邻的,谁找得到?”

胖子抬起头满意道:“这地方好啊,可以放的人又多,又不会像招待所那样惹人注目,我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呆几天,耐心多找几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胖子说完便摸着下巴、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那里嘿嘿笑着,一旁看着的光头不由觉得这个表情动作真的是无比**,不愧是做人贩子的,果真是“淫”贩子中的“淫”才。

欠揍。

“先不说这个了。胖子,你之前给小庄的那烟,能不能也给我两支。”

光头不知道,现在他的表情也是无比**,跟胖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哟哟哟,光头佬你想干嘛啊?”胖子怪声道。

“这你就别问了。”光头做贼一样神秘:“你给不给?!”

胖子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笑着丢给光头:“要用上的时候记得嚼点口香糖,不然还没把人迷倒,你就先上路了。”

“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厉害?!”光头掏开烟盒细声道:“我以前倒是见过酒吧里一些烂仔在女孩子的杯里洒药....”

“那个最多只是药店卖几块钱的安眠药而已,哪里能和我这个比。”胖子呲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这可是民间秘方,纯中药成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搞来的。这玩意儿一般如果不仔细去闻根本无法和普通的烟味区分,一旦闻到、五秒中招,喝酒或者情绪激动的还会更快。而且迷到的人不会马上昏倒,只会一时地失去抵抗意识,然后乖乖地听你说什么就做什么,你就算想问出她的银行密码都成。”

胖子越说着脸上就越显出一股炫耀。

“还是高手在民间啊。”

光头不由得感叹着,收起烟盒片刻后突然又摆出一脸正色说道:“胖子,我们是老朋友了,反正现在你都愿意把家底亮出来给我看,也是不是该和我说实话————你现在在海市拐了这么多女孩,捞该也捞的差不多了,到底你什么时候才动身?”

“别多想,我们现在也都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也给我个心理准备好不。”

胖子定定地看着光头几秒:“今晚。”

“这么快?!”光头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光头佬,你是不是想要跟我一块干?”胖子一下子看穿了他的算盘。

光头脸上一红道:“干什么干?说得那么难听干嘛.....”

“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胖子竖起一只手指,然后指向了里面:“要跟我走,你那个的马仔必须留下,我看那个人总觉得他有点危险。”

“这个好说,我现在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准备,马上你入伙走人。”

光头兴奋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在社会流窜的流氓,与其跟一帮狐朋狗友成天无所事事,还不如跟去胖子出去闯一闯赚大钱。

这下可是直达富贵路啊!光头快乐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胖子拍着他的肩膀:

“我负责叫车收拾东西,你就把那小子支开,我们今晚就离开海市!”

我是不是有病?

小庄拳头滴血,却仿佛不知痛楚般一次次地捶向墙壁,墙上被鲜红的染料点缀着,仿佛一幅蹩脚的抽象画。

这里几乎每一个房间都关着一两个女孩,为了防止她们出声,胖子都会吩咐人按时往房间里喷药,走廊里开了排气扇之后,微微呼啸的风在密封的空间里流动着,声音听上去有些诡异。

小庄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听到抽泣声的。到底是哪个房间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醒过来?等一下会不会大吵大闹?这些小庄都没有余力去思考。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

或许还来得及:现在就去打开房间,弄醒那些女孩,然后报警,就算会被打死也要拼命地保护她离开。只要趁现在的话......

就算这么做,自己就会被原谅了吗?

能被小兰原谅吗?

小庄有些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红红的,腥腥的。

仿佛又回到了在工地的那一天。

血、铁锈的味道、沾湿的砖头、惊慌失措的人。

血、温热的气味、红色的水洼、躺在地上的人。

血、血。

血!!

“唔!————”

小庄的胃突然一阵抽搐,他不由得扶住墙壁,捏住喉咙不停地干呕着。

悔恨地流着眼泪,小庄把心中最后一丝发泄的火苗烧完后,只剩下颓然的灰烬。

只是一味地去后悔,事情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只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自己的无力而已。

小庄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水。

不对,错不在我!错的是那些压榨别人不劳而获的人,那些剥削别人中饱私囊的人。我只是被逼的,被逼的......

没错,反正已经无法回头了.......

“.........”

小庄慢慢站起来,眼眸里凶气毕露。

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爱这么样就这么样吧!

傍晚的夕阳光倾泻进来,投射着店面一抹的嫣红。

按摩会所里一片冷清,因为大门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廖姗瑚和唐曼雨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四杯放在办工桌上的茶早已凉了。

“那,你说的那个**党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曼雨突然歪着脑袋,探过来问。

“呃、”廖姗瑚心里正郁闷着突然还被来上这么一茬,真心服了这个成天足不出户的二老板。

不过看着那副墨镜,想想也不好怪她。

廖姗瑚按揉着太阳穴解释道:

“就是那些所谓诱拐女孩子的犯罪团伙啦,用的一些**的东西,专门找单独的女孩子下手,网上的新闻都有播的,听说那些人还是从外地来的,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失踪了。”

“哦.....”唐曼雨像是明白什么地独自沉吟:“难怪小花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

刚才,听了廖姗瑚述说情况后,花姐和她一起回到了会所,确认了蒋小兰并没有回来,便气急败坏般的冲出门去,临走前还嘱咐了她们先不要急着报警,曾诗敏也跟了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花姐那个样子.......”廖姗瑚无不担心道。

“她一直就是这样,从来都看不过女孩子受委屈。”

廖姗瑚看着始终古井无波的唐曼雨的样子,张张嘴想突然很问着什么又忍住了,摇摇头抛弃一些无谓的杂念,心中一股内疚顿时浮了上来:

“如果当时我有陪小兰她一起去的话.....”

“你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唐曼雨抱着说道:“与其有空自责,还不如想想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对了,你刚才都报警了,警察怎么说?”

“他们说他们已经下班了........”廖姗瑚手架在扶手上托着腮帮,目光游离,用着一副晒衣服却遇上下雨天的口气说道。

“哦........”二老板好像理解地回应道。

“还说什么等消息,根本一点都不理解人家现在的心情。”

廖姗瑚气得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好像是在回应她般,手机弹滚了几下,就突然发出了来电的铃声。

廖姗瑚赶紧拿起来一看,是曾诗敏。

“喂?!”

“你们快点过来!我在路口等你们!————”

“哈?”廖姗瑚疑惑。

曾诗敏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道:

“快点,我这里有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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