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能跑哪去?”
顺着自己回来的路又走了回去,甚至连被烧毁的船上也重新去了一遍,本以为是去找自己的哈特,依然没有发现那个女孩子的影子。
如果是自己跑掉的话也是有可能的,但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拿着钱袋,而回来的时候钱袋也好好的摆在桌子上,里面一分钱也没有少。就算是她有点良心没有拿东西,那至少把衣服穿上吧?白天出门的衣服全都散落在地上哦。
那应该是出事了吧?
哈特揉了揉疲劳的眼睛,像是一颗树一样笔直的站在大街上,目光呆滞,双眼发直,一眼可以望到大街的另一头。街道上空无一人,如果不是地上的雪反射着月光,可能连脚下的地哈特都看不清楚。
怎么办?
哈特脑中闪现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管是谁,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大脑应该第一反应都是这个问题。反正现在已经是睡意全无,这一晚上的经历实在是太魔幻了。
明天就要离开这了,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就在哈特一筹莫展之时,沉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城中心的钟塔被敲响,这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现在已是半夜零时。
钟声能传遍整个市中心,还真是厉害呢。如果在钟楼旁边被来这么一下的话,估计会聋吧?
哈特进行着无意义的吐槽,毕竟在北美,这么大的钟塔还是少见的。
“哈,小鬼,这种时候在街上游荡,可是容易丢掉性命的啊!”
漆黑的街道一角突然被照亮,两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哈特的身后。
“你们……是谁?”
哈特的手早已放在腰间,两个身着长袍的男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眼前,在光芒的照耀下,两人胸前的十字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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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将自己惊醒,每晚的钟声早已习惯,但今晚却好像没能继续熟睡,因为钟声大到有些离谱,甚至都能透过自己的耳朵,直接震撼大脑。
“这里……是?”
刚刚醒来,所有意识都被那震撼的钟声夺了去,耳朵渐渐适应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躺在熟悉的地方,至少那漆黑的天花板不在自己的眼前了,取而代之的是光彩照人的绚丽穹顶,即使在夜晚,不,应该说是正因为在夜晚,在月光的衬托下,穹顶显现出了别样的美。
女孩慢慢坐起,没有打磨好的木板让自己的脖子有点僵硬,原来自己一直睡在长凳上啊?
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自己,在这里,找不到第二个跟她一样意识清醒的人,但倒是有很多跟她一样躺在长凳上的孩子,男男女女,每一个都在安稳地睡着,就好像自己本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一般说来,人们习惯把这个地方称作“教堂”,但少女从来都没有进入过这种地方,自然不曾知晓,她只能看到成排的长凳,而每一张长凳上,都躺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醒了?我也觉得该有孩子醒了,这钟声实在是太恼人了。”
教堂的门缓缓打开,从外面钻进来的寒风吹动着室内的烛火摇摇欲坠,一名女性走了进来,丝毫没有被寒风所干扰,头上的帽子也遮不住她柔顺的黑发,即使盘在帽子里,那些重视女性的男人也很难看不到她那亮丽到足以让自己感到骄傲的秀发,但身材……就不是很好说了,她将自己裹得相当严实,全身上下露出来的肌肤,也就只有她的脸了。
“刚醒来会有点不知所措吧?”可以看出,她尽可能地打算轻声慢步,但厚重的皮靴依然发出了咚咚的声响:“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够就这么睡过去,至少……唉,算了。”
女子欲言又止,伸出手去抚摸女孩的后背。一开始女孩有所抵触,但没过多久便解除了防御。因为从抚摸之中感受不到一点恶意,而那名陌生女子的眼神,就仿佛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只要是有感情的生物,都不会对这样的善意无动于衷。
“这是……哪?”
害怕的心情多多少少因为这样一名神奇的女性而缓和了下来,女孩的语言渐渐变得舒缓,毕竟眼前也没有什么会感到害怕的东西了。
“这里是市内的教堂,但已经很长时间都没人用了。”两人交谈间来到了正厅隔壁的小房间,看上去像是休息室,但里面的墙上却已经结了蜘蛛网,柜子上也都是灰尘。“人们现在更看重的是财富,忏悔什么的,做的人越来越少了,甚至连教会的人都开始对这神圣的工作不怎么认真对待了,很多人……都只是敷衍罢了,完全没有虔诚的心。”
“那……你是教会的人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但在回答后,就连女人自己都笑了,笑得略显苦涩。“其实现在也还是,但我却想就这样回答你,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不是的话,那该有多好。”
“难道是……被人逼迫的?”
女孩很能理解这种心情,毕竟自己从能够记事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随从自己意愿做过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被逼着卖到异国他乡;又被其他同伴逼着协助逃跑,反而只有自己活了下来;现在又被逼着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在黑暗的船舱里,她甚至在想,自己或许也是就这样被逼着来到这个世界的吧。
“倒也不是。”女子轻轻一吹,甚至都没有弯腰,凳子上的灰尘便被一扫而空,看来她很乐于跟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谈论这样的话题:“我是真真正正带着虔诚的心的,只是……感觉现在只有我是这样。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了,我想出来看看,也许只是我管中窥豹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刚刚来到这座城市,便看到在街头演说的传教士,女人驻足聆听,但没说到一半,便被警卫带走了。但仅仅只是这一点时间,却已经让女人有些奇怪,新世界?神子?这些都是什么?这是第一次走出“花园”之外的世界,难道大家又有了新的信仰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如果不亲自去看看的话……
“所以,你就来到这里了吗?”
“是的,因为这里能让我安心。”女人的口袋中,放着十字架的挂坠:“在神的照耀下,即使是身处陌生的环境,我也能感觉到,在世界的每个地方,都有我们的同胞。”
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女孩也不方便打断她,便不再继续搭话,视线不安的扫向后方,看到屋外,那些孩子依然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听教团的人说,从你们之中,会诞生出神子。”不知何时,女人已经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你们会改变这个世界,我并不是教团的人,但,我也想来见证一下。”
“哎?从我们之中诞生?”
“是这样的,你们会被神所选中。”
听上去很诱人,感觉上很不错,但女孩子的第一反应,却是感到阵阵恐惧,甚至是有点恶心。
“那……究竟是要如何,选出来?”
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她开始慢慢地向另一个方向后退,只想要与这个女人保持距离。
女人的嘴唇微微颤动,瞳孔貌似有些扩散,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直到教堂的正门,被什么其他人打开——
“准备,开始吧……”
女孩几乎是同一时刻,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房间,进来的人并没有看到她,而是跟站在门口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请让我在一旁观赏。”
女人没有在意女孩的动作,甚至还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将房间的门关上。
“……”
门已经是相当破旧了,已经破就到就算是在房间内不点油灯,外面的光也足够照亮房间的程度,借着门上的缝隙,女孩尽可能屏住呼吸,查看着外面的情况。
室内之外已是教徒成排,无不身穿白袍,双手交叠于胸前,所有人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是一个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整齐划一的在教堂大厅中间排成一行,只见除了第一位教徒之外,其余教徒猛然下跪,双手朝天,嘴里嘟囔着诸如“祈祷”“庇护”之类的话。况且,别说是教堂正厅,教堂之外也已是另一番风云,女孩透过屋子的小窗户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风雪肆虐的雪夜,教堂外已是火光通明,无数同样身着白袍的教徒们,手举火把,在教堂外站成两排,跪在路两旁,好一番壮观景象,几乎每个人都摆着相同的姿势。
除了站在教堂最前面的那个长袍男子,只见他双手捧着鲜红色的丝绸,轻轻将其放在看来是用作仪式的桌子上,从上面取下了什么东西,东西并不大,甚至从女孩的角度有点难以观察,但好像是类似于挂坠之类的东西,形状蛮奇怪的。对了!这个形状是跟之前哈特利斯捡到的那个药包上面的符号一模一样!
“啊!伟大的神子啊!”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说话了。“我等会为您奉上您满意的身体,请您再次降临于世,带我们走向新世界吧!”
几乎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动作,只见他们双手合十,叩首跪拜,十分虔诚。也许在北美大陆驰骋的拉法耶特将军的军队,也没有这些人这么整齐吧。
“唉……你们这群人真的是……”
这是……什么声音?
仿若从虚空中发出的声音,带着空灵感直接进入了耳朵中,女孩甚至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赶忙看了眼四周,好在并没有什么人在。
但是,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个……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