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美洲战事的失败,英国暂时收起了“日不落帝国”的称号,但这却并不能埋藏起他们“光荣而伟大”的目标。
坐在港口的箱子上,艾瑟尔看着人流,感觉快要睡着:“莫妮卡好慢啊,怎么回事?”
“光是说服她父母都不太可能吧,毕竟是男爵家的孩子。做好她不会出现的准备吧,本来一时冲动下的决定,就不值得相信。”“沃……哈特阁下,久等了。”
哈特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出现了一名女子,弄得哈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颇有赌气地把头扭过去。倒是旁边的艾瑟尔一脸坏笑:“打脸哦。”
莫妮卡实际上也没有误了时间,但哈特却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呵斥道:“太晚了吧!”
大家都明白哈特的责备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尴尬,艾瑟尔笑而不语,莫妮卡也是一笑而过。
艾瑟尔更在意的倒是莫妮卡身后的随从,看着竟然有些可怜:“大包小裹的,拿了好多东西啊。”
作为贵族家的大小姐,身后自然是有陪同的侍从,虽然不能一同前往英格兰,但在这段路上,至少还是可以帮忙拿些箱子的。她看上去好像很是自豪:“那是当然,女孩子一人出行,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很多,各个方面都要准备妥当。”
我们不是去度假的!虽然哈特想这么说,但估计这个疯女人也不会听,还不如直接转身走上船,反正人已经到齐,那便在船上等候起航吧。
趴在甲板围栏上,莫妮卡左顾右盼,倒是有些担心,对哈特询问道:“切斯特阁下不会来送行吗?”
真是愚蠢的问题,但哈特又不想为这种事情耗费精力,叹了口气回答道:“当然不会,切斯特何等样人,如若送行定会引起骚动,这次行动本就不该太过声张,我们就是从西班牙去往英格兰的普通旅人而已。”
哇——莫妮卡双眼发光,像是看见了上帝。弄得哈特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莫妮卡几乎是喜极而泣,抹着眼泪道:“这是沃尔夫……哈特阁下第一次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终生难忘!”
这女人算是没救了。哈特脑袋一扭,看着西班牙的港口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
“其实哈特这个人没那么难以相处,只是他的表象看上去比较难以突破而已,让很多人就直接望而却步了。”两人交谈“甚欢”,艾瑟尔端着三杯从客房服务生那里拿来的饮品,分给各位同伴。
但莫妮卡接过酒杯的时候,却有些犹豫。
她若有所思,一句话引得哈特和艾瑟尔都颇为惊讶:“我看,艾瑟尔倒是很轻松地就突破了这层表象了啊。”
语气平缓,不似玩笑,但也不甚严肃,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渗人。不过这对面前这两位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人可没什么太大问题。
艾瑟尔轻松一笑:“难不成你是在吃我的醋?你大可不必,先不说我是不是个小孩,我可是个男的啊。”
一旁的哈特都快把白眼翻遍了,却也还是不想做什么解释。
男的?莫妮卡眼睛都快飞出来了,看着艾瑟尔的视线渐渐下移,最终停在了她身体的中下部。
“你看那里没什么用啊!”艾瑟尔有些脸红地捂住自己,急忙解释道。“我从身体构造上确实是个女的,但在精神层面,我是个男人。”
这中间牵扯了很多很多的问题,艾瑟尔和哈特的眼神相对,两人都点了点头,艾瑟尔便开始说起了八年前的那些过往,事无巨细地都大概说了一下,与艾瑟尔这个女孩子的相遇,与兰道的战斗,还有他们被切斯特捡到的经过。
不过,艾瑟尔唯独没有说出当年哈特对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下毒”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改成了“惨遭教团黑手”,所以才暂用了艾瑟尔的身体。每次与哈特聊天提及此事,艾瑟尔便会多有顾及,谈话也会陷入僵局,唯有转移话题。
“剩下的,你让哈特跟你说吧,他的事情,他自己跟你说比较好吧,为什么要去英格兰,究竟想要做什么……”
莫妮卡换换看向哈特,太阳渐渐落下,在夕阳之下,哈特背对着阳光,自己的脸被阴影所遮挡。所有人都在等待——
“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哈特的脸慢慢沉下,但随即转过身去,面对夕阳。“但如果你想听的话……”
莫妮卡毫不犹豫:“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
这么激动,弄得像是什么好事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再谈及此事,哈特已不像当年那样冲动,但如若说不再介怀,那也是不可能的,说到底,自己沦落至此,也是雷蒙德所导致,而成为受害者的自己,甚至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是他当年挥下手中的武器,所造成的结果。
一路这么多年下来,感觉这就像是成为了自己的目标一样,为了杀掉他而变强,为了复仇而一路过来,为此不惜一切,就像是……就像是想要杀掉自己的艾瑟尔一样。
哈特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些,甚至切斯特和艾瑟尔都未曾听他说过哪怕一句,因为他羞于说出这件事,羞于说出——自己现在连父母的模样都快要记不得的这件事。感觉一旦说出来,这几年的努力就会被否定一样,那自己存在的价值又在何处呢?
一个目标究竟能够支撑一个人多长时间,过去的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相当怀疑,但在艾瑟尔死在自己面前之后,这个问题再也没有困扰过自己——
正确的目标,能够让人类不断前行,即使是一个简单的“活着”,想要去实现,其实也是有很多说不出的困难的。
能为活着而努力,听上去很逊,其实敢于迈出那一步的人,很厉害。
一想到这,哈特就不免叹气,过去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幼稚,或许目标没错,但在手段上确实需要斟酌,如果没有切斯特,自己可能早就被扔进大西洋喂鱼了。
低头看着甲板下面,不少鱼围着船在跳,哈特收回视线,波澜不惊道:“这就是我的过去,没啥意思,但对于圣器的定义你最好熟悉熟悉。”
但莫妮卡那还管得了这些,豆大的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滴,舞台上的话剧演员估计都没有这般说哭就哭的演技。
哈特歪歪脑袋,甚至有些怀疑:“你是认真的吗?”
“哎?难道不是很悲伤吗?”莫妮卡甚至开始了抽泣,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假装的。“原来哈特利斯阁下的童年是这般悲惨,这种生活,我从未、从未想过……”
毕竟是贵族家的大小姐,艾瑟尔和哈特完全能够理解。即使是寄居于富商家,两人的生活其实也还是略为“劳苦”,清扫、养马、跟下人去买东西这种事情,两人也没少干,每天还几乎要遭受切斯特亲自执行的“剑术指导”,说是指导,其实就是每天定时被暴打而已,这一悲惨的现实直到从西班牙离开为止的最后一次训练也没有改变,该被打还是被打。
哈特眼睛一闭,不禁开始为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担忧:“但也没必要这样,为别人哭是最傻的。”
打了一个哈欠,多少也是有些累了,慢步走回船舱,哈特顿了半步,留下一句:“不过,谢谢了……”
“心口不一,多多少少也算是他的可爱之处了。”甲板上的人渐渐少去,两位刚刚成为队友的人并排而站,她们一起谈论着自己的另一名队友:“虽然性格别扭,但不讨厌。”
“嘿嘿,我早就知道了。”
至少,三人之间没什么隔阂,可喜可贺。
* * * * *
“哟,今天起床很晚啊。”
这已经不知道是在海上的第几天了,哈特揉搓着朦胧的双眼走上甲板,莫妮卡和艾瑟尔早已起床,在甲板上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哈特不说话,微微海风倒是能让自己舒爽一些。昨晚他一宿都没睡好,倒不是身体不适,就是横竖睡不着。
“感觉没什么好事。”说着哈特又打了一个哈欠。
“坏事不知道,好事还是有的。”艾瑟尔兴奋地伸手指向大海,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久违的大陆。“看到了吗,朴茨茅斯,我们到了!”
在船上便能看到海岸上的人流攒动,这就是英格兰,这就是世界第一国家的港口——
“终于是到了,咱们下船吧。”艾瑟尔的语气像是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犯人,长时间的海上旅行还是1很无聊的。
一块木板搭上港口,乘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下了船,三人排在了人流的最后面。
“我们,是要等线人吧?”
“嗯,他……”
别说话音未落了,哈特甚至是话音未起,胸前便突然绽开血色的花,一根突如其来的弓箭,射进了他的胸口。
“哈特利斯阁下!”哈特踉跄两步,倒在莫妮卡怀中,呼喊也被人流的嘈杂声淹没。
艾瑟尔掏出匕首,开始警戒起四周:“是敌人!在哪里?”
意识正在渐渐消散,哈特挣扎张开嘴,莫妮卡也是心领神会地附耳过去。
“圣器的能力,有很多种……”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在说什么?
即使是心怀疑问,莫妮卡也没有时间去问了,因为哈特利斯已经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