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点呻吟声从哈特嘴里发出,这是他故意为之。
“这位先生,您怎么了?”
但这位医生又怎会知道自己病人的心机?以为是自己的治疗出现了什么问题,手上的刀子慢了下来,这还是她在开始这份工作的第一次。
“你说不会疼,但实际上,还是会有些疼呢。”
哈特纯是在瞎说,不管是刀刃划在自己身上也好,还是剪刀剪下自己的肉也好,他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当做玩笑的话还好,但对于面前这位医生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下来,提起的针线都重新放下。
“不可能啊,难道失去效果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还有什么……”
自己的价值就在于此了吧,女孩子背过身去,手镯在手中被捏得死死的,这是她最后的意义了,上帝真的是如此残酷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流下了泪水。
看样子是圣器无误了,哈特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那个女人。从面相来看也应该是二十出头,皮肤什么的保持的都很好,可以配得上“少女”的称呼。但在她更换设备时,那双手却让他久久不能忘怀,那绝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手,粗糙得有些过分。不过对比当下的环境,估计也不是不能理解,真正的困难,应该是在医疗之外吧。
在工作之外,她的眼睛时常半睁着,只有在为病人开刀的时候才会睁开,虽然现在她双眼下的黑眼圈“还很新鲜”,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一个“老熬鹰”了。
也该让她安心下来了,伤口减掉之后也不能就这样让它这样绽开。于是哈特上前一步,尽量表演出害怕道:“啊,小姐,抱歉,我刚才是心理作用,实际上我没感觉到痛,只是……从没有亲眼见过割肉的场面,有些担心。”
女孩擦了擦眼泪:“不,是我失态了,本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很常见的,但最近昏迷的病人比较多,所以就忘记了,意识清醒的患者应该戴上眼罩的。”
太好了,原来只是心理作用,女孩心中的冲动终于从顶峰退却,如此一闹,刚刚抹去的眼泪反而是重新流了出来。
“不过小姐还真是神奇,皮肉之痛我也还是知道的,但小姐竟然能够抹去这种痛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哈特伸手,想要为女孩拭去眼角的泪水,但谁知女孩向后躲开了,而且速度奇快,仿若一瞬之间,无声惊雷。
“……”
哈特的手就此悬在半空,面色尴尬,但殊不知,面前的女孩比她还要尴尬,呼吸变得急促,赶紧埋着头冲上来摸到哈特的伤口,为其轻轻缝上。
“请半月之后来我这里拆线。”
“嗯,我知道了,多谢。”
女孩冲哈特鞠了一躬,哈特也将手伸向了腰间的钱袋,但谁知,那个女孩竟然脱下手套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等!”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只是……那个,我这种情况要给多少钱?”
“啊,怪不得见先生面生,果然是搬来这里不久呢。”女孩双手放于胸前,轻轻挥动:“在我这里治疗是免费的,不收取费用。”
那更奇怪了!听到如此天大的好事,哈特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不收钱,那就一定别有所图,今天突然欠了好大一个人情,日后她若是有求于自己的话,那不是就陷进去了吗?
“那……有什么能帮你的?”哈特说话从未如此没有底气。
女孩愣住了,抿唇一笑:“不收钱应该是很奇怪的事情吧,但我只是想要为白教堂区的这些人民们做些事情而已,他们吃饭都已经很困难了,不想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困难了。”
“那你怎么办?你的温饱如何解决?”哈特重新审视了一圈屋子,感觉比刚刚进来还要糟糕:“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让自己过上很好的生活。”
“不,我没有那个资格。”
女孩突然的一嗓子,粗暴地打断了哈特的话,她表情十分痛苦,仿佛不想提及此事:
“我……只是希望不想有人再痛苦下去了。”
这很难,哈特眉头一皱。如果她说的是实话的话,那她只可能是一个傻子,或者是她真的这样天真。
算了,毕竟别人的志向跟自己没有关系。
“所以,你的手镯便是你愿望的寄托?你刚才的哭泣是因为你不想失去?”
自己的秘密被窥探了,女孩心中一瞬间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喉咙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抓着手镯,警戒起来:“你……知道什么?”
“我可能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对一个女人也没必要用武力,而且她应该也是那种可以讲道理的那种人吧。“我没有恶意,只是……”
“嘎吱。”
陈旧的破门自带通报效果,是有什么人进来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但不魁梧的女人走了进来,腰上挂着一把英格兰传统双刃长剑,身后……那是盾牌吗?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人在使用如此落后的武器,好在她没有身着铠甲,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特和医生都不再说话,哈特后退一步,医生则是上前迎接:“这位女士您好,请问是需要治疗吗?”
“女骑士”可以说是跟传统的骑士很接近了,英气逼人不说,身为女人,面孔却可以用“英俊”来形容,但又不失女人的玲珑,宽松的外衣裹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比哈特还高出一截的身高,加上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但又难以忘怀。
“不,我只是听闻白教堂区起火,所以前来查看一下,若能帮得上忙,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女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板着脸的,只是从语气和动作来看,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个有些“死板”的人罢了。
“现在状况安好,受害者现在也在我这里接受治疗,伤情多多少少有些好转。”
女骑士眉头一皱,突然表情豁然开朗,向后退一步,然后单手放在左胸前,微微鞠躬道:“您就是艾米拉.莫罗西阁下吗?久闻大名,我是奧菲莉娅·霍克伍德,来自牛津,下个月将要参加帝国卫兵队的甄选,所以来到伦敦。”
一个女人想要参军?这个想法相当疯狂。哈特在一旁静静听两人对话。
但艾米拉却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是面带微笑:“久仰大名实在是担当不起,我也没做什么能够值得扬名万里的事情。”
“不,能够免费为穷人治疗,已经是很值得尊敬了。”
听上去像是奉承的话,但在奧菲莉娅那严肃正气的表情之下,感觉她就是如此想的,不掺杂一点其他感情。
“啊,艾米,你现在很忙吗?”
怯懦的声音加入了三人的谈话,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抱着两碗跟自己的身份完全不相符合的饭走了进来,看到哈特和奧菲莉娅,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手中的饭都稍微往身后隐藏几分。
有什么丢人的吗?哈特不解,但也不感兴趣,淡然迈开脚步道:“感谢你的治疗,我不打扰了。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两个法国的细作,我会抓到你面前的。”
哈特故意没有说出“纵火凶手”这四个字,毕竟就是自己干的。但刚才那句话还是引起了奧菲莉娅的注意——
“那,我也先行告辞,最近我就住在白教堂区的旅馆,如果再有异动,我一定会再来帮忙。”
那个女人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哈特又怎会不知,只是不想去理罢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
刚才的话果然有效,这个女人的正义感跟自己不同,并不是虚假的。
“咱们可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