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朗基努斯这些天相当的忙碌。
护卫，战斗，四处奔走，而且几乎没有休息和睡眠，这几天来繁杂如麻的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是早就把他们压垮了。
但是对雪莱则不会，他有着堪比魔动机械一般精密而难以损坏的龙类的身体，这样强度的事情对他来说也许并不算艰苦困难。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亲力亲为，一般如同他这般地位的人都会把大部分事情交给属下去做，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能不做就不做。对于雪莱来说则是能做就做，他会安排给属下去做的事情一般只有自己没有空闲的时候。
与他共事的圆桌骑士以及北境其他高层们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要这样事事亲躬呢？雪莱给出了两个解释，一个真的，一个假的。
因为只有领袖亲自行动起来，下属才会追随着领袖去执行他们的任务，完成他们该做的事情。
另一个解释是，这样才有一丝丝活着的感觉。
至于这两个解释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雪莱本人并没有说。
而现在，这位事事亲躬的北境领袖则是刚刚离开冰痕大剧院。
雪莱看了看自己被烧蚀得足可见骨的手，脸上少有的出现一丝无奈的微笑。
玩火自焚啊～
具备对大部分元素都有极高抗性的雪莱，这是极其少有的被魔法攻击烧蚀得整个手掌都血肉模糊的情况。
“哎，怎么就忘了我挡不住原初元素了呢。”尽管手掌的伤已经重得看上去惊悚无比，雪莱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疼痛的表情，反而用平淡得令人发怵的语气自嘲，好像那只放在别人身上已经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的伤根本就不是他身上的伤一样。
他用另一只手取出自己的手套，就这样无视手上恐怖的伤口和血肉直接戴了上去，尽管手套的质地很柔滑，但是也会牵扯着他的伤口甚至撕裂已经模糊的血肉。
然后他看了看在大剧院附近盯梢的纳格林，安静的离开了大剧院。
纳格林正在聚精会神的操控使魔，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立刻警惕的四下搜寻，但是并没能发现有任何异常。
正在冰痕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散步的时候，雪莱手腕上的环型魔导装备忽然传来了讯息，而讯息的来源是铁幕魔导城……
雪莱一路散步走到了天命机关，径直走进最内部的书房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了桌上的魔法通讯。
“那头冰牙王的结果出来了，雪莱大人。”雪莱打开魔法通讯投影后很短的时间，通讯另一头的人立刻回应道。
“这头冰牙王确实奇特得过分了，一只魔灵级的魔物，能与一位七级圣剑级骑士和一位八级黎明级骑士战斗得有来有回，虽然您和罗兰大人都没有出尽全力。”通讯一头的另一个人也说。
“何止。”雪莱笑了笑，“它临死的那一下扑击险些让我也拦不住。”
“其实，我们检测到的有，这头冰牙王的骨骼和毛皮硬度应该相当于一头灾难级的铁衫暴熊，但是在与您和罗兰大人的战斗中它的骨骼却因为自己的肌肉而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碎裂。”对方顿了顿，“它的身体经受过极其——难以理解的强化，血肉的密度是正常冰牙兽血肉密度的二十倍！”
“嗯，我抬起它的时候确实感到这个重量对我来说都是吃力的。”
“但是有更诡异的情况，雪莱大人，与您和罗兰大人战斗的这头魔物其实根本没有灵魂！这头冰牙王应该寿终正寝相当一段时间了，它的灵魂在几个月前就应该自然消亡了！”对面的人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明显有些急促。“或者说，它体内的灵魂不是它原本的灵魂！”
雪莱标志性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变化，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但是它身上残留有极度强烈的精神元素，这种精神元素绝对不是冰牙王本源的灵魂所能拥有的强度，说明在被您杀死前，这具身体内的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灵魂，很类似于能够改变天气的灾厄级的龙族亚种的灵魂。但是受限于这个身体具有的固有技能。我觉得如果这个灵魂进入的是银冠龙或者天祸龙那样的龙族亚种体内，掀起一阵席卷一个子爵领的巨大暴雪或者暴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诡异强化的身体，极其强大的灵魂寄宿……”雪莱轻轻念着。
“哦对了还有，雪莱大人，这头冰牙王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这副身躯，动用了的力量绝对远远超出了一头魔物对自己的保护极限，完全就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样子，因为它的肌肉全程都是极度紧绷，导致了它的骨头碎裂，血管破开，内脏也被压迫得几乎破裂，这样的情况持续了非常之久的时间，这些碎裂伤都是新旧参半的。”
“两位请立刻用我的权限，打开铁幕城的魔导数据库，检索‘虚境’。”雪莱立刻下令。
对面的人在铁幕城工作了很长时间，明白雪莱这样的态度是十分少见的，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重视，立刻转头忙碌了起来，大概过了十分钟，雪莱才看见魔导投影对面的人满脸的苍白。
对面的人自以为已经足够重视了，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那么令人感到恐惧。
魔导数据库里冰冷的文字一点点在两个铁幕研究员眼前跳动，暗红色的文字足够说明这个资料需要的权限之高，甚至他们的权限都不足以查看，必须要是雪莱的最高级别权限。
那是，足够完全颠覆他们的世界观念，足够摧毁他们长久以来的对世界的认知的东西。
“雪莱大人，真的……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两位研究员仅仅在十分钟内查阅到的东西让他们浑身战栗，冷汗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浸湿了后背。
“虚境，那个地方是没有物质的地方，是纯粹的……精神元素。”雪莱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那样的带有笑意的语气。“你们的样子像极了处刑前一刻的犯人。”
其中一个研究员擦了擦汗，看到他们的领袖雪莱·朗基努斯现在这副样子，他大概就知道自己的恐惧应该是有些多余了。
“很抱歉，雪莱大人，我们失态了。”
“根据你们提供给我的线索，我觉得这头冰牙王很大的可能是已经链接了虚境，根据它并没有狂暴的无差别攻击而是有选择的攻击目标来看，大概是链接到了天域之织那边。”雪莱伸出自己之前被重伤的手，看着那已经被渗出的血浸得暗红的白色手套。
“在斯特雷恩的时候您就发现了这些，才留下了这些记录吗？夏尔大人。”对面的研究员振作起来后，似乎进入了别的状态，他顶着被汗水浸润的有些凌乱的头发，但是表情却严肃十足，那神情带着对世间真理无比的尊敬和肃穆——那是真正的追求真理的学者面对知识时才会表现出的表情。甚至他连对雪莱的称呼都变成了他向雪莱表达最大程度敬意时候的称呼。
“这不是我留下的记录，艾斯特阁下，在斯特雷恩联盟建立之初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地方。真正对虚境有研究的并且留下这些记录应该是‘心胜于物’项目的发起人密特拉阁下。”雪莱回应道，“你不该称呼我那个名字了，艾斯特阁下，夏尔·让·比格昂斯已经死了，死在了斯特雷恩覆灭的时候。”
“十分抱歉，雪莱大人。”被称作艾斯特的研究员深深鞠了一躬。
“我个人认为，这头冰牙王的尸体和有关虚境的资料很可能足够我们发起新的项目。我的意思是，在执行了‘魔导升格’项目之后，我们可以发起继承于密特拉阁下的‘心胜于物’项目。”另一位研究员此时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面对这充满了未知而又大名鼎鼎的内容时，他表现得相当狂热。
“我暂时不会给您授权的，迪罗格阁下。”雪莱摇摇头，“我感谢你们在忙碌之中查探了这头冰牙王的异常，但是既然涉及到了暗红色的资料，那么我建议您收手，这头冰牙王的事情暂且到此为止。”
“为什么？”迪罗格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不解。
“虚境太危险了，密特拉阁下正是链接了虚境以后失去了踪迹，他们一整个实验室都被诡异的转化成了纯度极高的精神元素，直到斯特雷恩因为天罚而覆灭，我们都没能探查到原因。”
被未知引起了恐惧后而又燃起的求知之火被雪莱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这让迪罗格和艾斯特都讪讪的笑了笑。
“我会借助其他的手段对虚境进行其他的探查，或许能弄清楚它是什么，也许是一个碎片世界也说不定。”雪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十分感谢两位能探查出这些线索，在铁幕城的功能完全恢复之前，最高权限依旧要掌握在我手里，抱歉。”
“我们理解，如果不是雪莱大人，整个铁幕城包括我们可能都毁灭得干干净净的了。”
“那头冰牙王……不……虚境冰牙的尸体就交给你们处置了，如果能用它的身体来制作升格密钥的话。”
艾斯特和迪罗格连忙致意，然后雪莱便关掉了魔法通讯。
他看着这面书桌的桌面，然后伸手脱下了渗透着斑驳暗红色的手套。手套底下的原本应该血肉模糊的手现在除了沾染了一点血污之外已经完全愈合如初，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然后他把沾满污血的手套丢在一旁。
“稍微有些兴奋吗？”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心脏的跳动，“终于出现了，这无法预见的……变数……”
难得的，久违的感觉在雪莱的思绪中跃动着，过分“平淡”的生活让他的激情被时间消磨得所剩无几，而“虚境”的出现让他多少找回了一点点的激情，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雪莱手一敲，放置在桌面上的魔导装置就投射出了一道光幕来，他开始仔细的看着光幕。
“西塞罗。”雪莱忽然呼喊了某个人的名字。
“我在，找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来冰痕一趟，直接‘下潜’过来，我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
“噢？”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马上就到。”
雪莱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书房的某一个方向，似乎透过层层的障碍看向某个人。
“法师塔吗？祝您在北境玩的开心，瓦伦汀娜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