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而昏暗的走廊中,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在缓缓的踱步前行,他的脸隐藏在走廊的阴影之中,而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是这昏暗之处唯一的亮色。
他缓缓的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是两扇沉重的大门,大门上复杂华美的花纹正散发着幽幽的魔力波动。
这花纹既是用于装饰这大门的,也是用于防备的魔法符文,层层叠叠的符文堆叠在这两扇沉重的大门上,只为了保护门另一边的圣堂,还有圣堂内的---圣物。
银发人并没有触动大门,而是伸出手,虚按在大门上,在被大门所阻隔的圣堂内,那被尊为圣物的沉重圆桌则微微鸣动着。
鸣动终止,一切归于寂静……
然后,一阵诡异的感觉如同水波一般从那面沉重的圆桌上散出,那感觉就像是一切都被颠倒了的,如同天旋地转世界扭转一般。
然后,银发人面前,沉重的大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镜子映照着银发人的身形,也在映照出他的身后庞大无比的黑色影子。
然而,他的脸部却没能够被映照出来,呈现在镜子中的,是朦胧而模糊的脸。
银发人饶有兴味的看着那黑色的影子,然后自觉无趣,然后继续向前,“走”进了那面镜子里。
悠长而昏暗的走廊里,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圣堂前沉重的大门上,层层叠叠的符文一如既往的散发着幽幽的魔力波动,一如既往……
……
不知何处
“[眠者]归位。”银发人走到环形桌子的明显首位处坐了下来,这是一个有数个环形圆桌所构成的场所,最中央的仅有九个坐席,越是向外则坐席越多,每个坐席的背后都有着精致而华丽的浮雕。
而银发人所坐的席位的浮雕是戴在剑柄上的王冠,象征着他在这个场所内的地位。
“[诗人]归位。”
“[影子]归位。”
“[庇佑者]归位。”
“[隐士]归位。”
“[黎明]归位。”
“[骗术师]归位。”……
场所内的坐席有很多都是空的,仅有的几个坐席上的人均出声示意自己到场,其中,仅有自称[骗术师]的人是与自称[眠者]的银发人同坐在最中央的环形圆桌的坐席。
场所内有些阴暗,所以每个人的脸都隐藏在了阴影中,无法看清。
“本次召集,主要是以下的信息共享。”作为主导者的眠者出声。
“其一,对[庇护所]所在地区的清洗即将展开,在明面上排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素,我们才方便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庇护所]的清理行动需要我和[隐士]回来吗?”诗人绞着自己火红色的长发,声音宛如天生自带魅惑气息一般,尽管是相当严肃的语气,却也能听出妩媚的味道。
“就目前来看我和[骗术师]已经足够,[影子]作为辅助可以为我处理很多事情,[庇护所]中没有破界者级别的人存在,所以不需要担心。”眠者回答。
诗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魔导城和圆桌正从分别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两方面执行[凡尘]计划,等[庇护所]的清洗结束后,这个地方才能真正的被称之为[庇护所]。”
“先前的那个[庇护所零号]……”骗术师看了一眼眠者,“那个地方可真是相当的……”
“其实,你不可否认,那个地方是一个有着无穷的活力的地方,整个文化体系的人民的团结和凝聚力相当的难以置信,而且在[眠者]一开始布下的种子之后,那里发展而出的文化和文明居然和我们以前所见的几乎一致。完全可以说是同一文明体系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传承。”隐士出声道。
眠者忽然向隐士这边看了过来,看得隐士有些疑惑。
“[隐士]你是如何了解到[庇护所零号]的事情的?”眠者笑着问道,语气中并没有任何不悦。
“[慧识之间],那里记录着以前的人和以后的人,过往和未来的,我们这群人所留下的故事……所以我也看到[眠者]你……”
“但正是因为那里的人民凝聚得不可分割,我们这群外来着想要打破旧有秩序从而建立新的秩序相当之难,这也是在以前我每次选择建立最终秩序的时候,都不会选择那里,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外来者。那种文明体系的旧有秩序,只能被自己从内部打破,就像是蝴蝶破蛹,如果我们帮助他们破开蝶蛹的话,新生的他们很快就会夭折。相比之下,像我们所处的[庇护所]的地方,就像是一株腐烂的树木,与其让他慢慢腐烂下去,倒不如砍倒了重建。”眠者打断了隐士要说的话,并且对骗术师所提的[庇护所零号]一样给出了良好的评价。
“如果你们以前见过这样的文明,那么你们就会发现,在没有我们这群外来者干涉的情况下,最终能够统合其他文明的一定是那样的文明,凝聚、认可、同化,直至最终形成无比强大的力量。[庇护所零号],还有所有类似于[庇护所零号]的地方,都是难以置信的伟大。”
“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在斯特雷恩铁幕联盟组建前,位于斯特雷恩帝国东方的煌帝国就已经组建起了相当威势的人类联盟,如果不是[终焉]一开始就发生在煌帝国首都的话,它是不可能那么快的沦陷的。”眠者似乎被提起了兴趣,提起了他往日所经历的故事。
“我记得,不止是斯特雷恩,你在斯特雷恩之前还经历过一次[终焉]。”隐士问。
“是的,在法雷姆,当然,也有些从那里来的破界者喜欢叫那里‘玄境’,灵神技术就是我从那里带来的。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与[庇护所零号]同源的文明发展到了巅峰的情况,所以即使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遭受[终焉],我们也凭借着那种文明独有的凝聚力和传承,将很多人保护了下来,送到了[边界]里。”眠者的话中似乎有笑意。
“玄境这个别称我知道,原来这么有古韵的称谓,是因为它原本就是那种文明发展到巅峰的地方啊。”
眠者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笑了笑。
“也对,是我的问题,在场的人里除开[骗术师]其他人都没有经历过和法雷姆、或者说玄境来的破界者们共同建立[庇护所零号]的那段时光,你们对那里不了解也是很正常,虽然我可以与你们提一下那里,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们像[隐士]一样,去魔导城底的[慧识之间]看看书。”
众人没有再发言,因为这是眠者刻意放在[慧识之间]底层的,属于眠者的故事。
也就隐士那种求知若渴的人才会去翻出来。
“[庇护所零号],对于现在的[庇护所]来说,就像是煌帝国位于斯特雷恩帝国的东方。[庇护所零号]位于我们的东方,是我曾经绝对不会去选择作为庇护所的地方。”
“那你在那时候,为什么选择了那里作为庇护所呢?”黎明也被勾起了兴趣,从阴影中大概可以推测她的眼睛也许是在闪烁着光芒。
“因为‘她’在那里。”眠者的语气中满是回忆,透过这遮蔽脸庞的阴影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上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庇护所零号]的时光,很容易让我想到玄境……不过玄境这个称呼会让我回忆起我被称呼为[至天帝君]或者[至天公]的时光来,我还是挺讨厌那段时光的。”
“讨厌吗?玄……法雷姆那里你经历了什么?”
“关于我私人的故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们太多,而作为诗盟的先行者,我义务里所要告诉你们的,在法雷姆我所经历的故事,无非就是在自称为神的一群高傲的人头上,降临了真正的神的故事罢了。法雷姆的故事我很厌恶,但是不得不说,至少那段经历让我理解到了[第一项本质],只要足够强烈,就足以变成现实,所以法雷姆人从来不会……。”
“当自己能做到后,人们便不会再去乞求。”诗人幽幽的唱出了不知何处而来的曲调,那曲调哀怨婉转,在诗人独特高昂的歌咏调里就像是一曲哀歌。
众人都知道诗人是一位具备相当水准的歌者,所以都静静的聆听着。
明明比起[诗人],[歌者]这个称号更适合她……
“闲聊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我和[骗术师]发现了第一个能够破除[庇护所]的谜题的人,同时破开了[骗术师]布下的[虚视之示]和[真视之言],他是一位[命运观测者],在自行下潜到[狭缝]的时候就被阻止,没有继续深入。”
“他是原住民吗?”庇佑者语气有些担忧。
“是,这点我确认过。”骗术师说。
“自行下潜……并且到达[狭缝]了?没有道理啊,我丝毫没有监测到任何的愿力波动,按理来说原住民一但下潜就应该会吸引来注意,可是他居然自行下潜到[狭缝]都没有产生任何的愿力波动。”庇佑者抚着下巴,语气中是深深的不理解和担忧。
“关于这点,我已经让魔导城内城的观测部门做分析了,现在我所存在的疑问是,[命运观测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在命运之途中他们是无比重要的,那么在之前我和[骗术师]抵达[狭缝]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被注意到,并且受到排斥才对。”
“但是现实是,我和[眠者]没有受到排斥,也没有因此发生陷落。”
“难道这里其实不存在……”隐士也出声道。
“不,关于这点,从当初[眠者]故意让征战骑士廷和夜之子发生大规模陷落的情况来看,我们所处的这一深度一定是存在的,更何况,即使我们这一深度不存在,在更深的地方……一直都存在……”庇佑者说。
气氛忽然有些不对,尤其是在庇佑者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了,这个讯息就到此,[命运观测者]正在通过[凡尘]的启蒙一点点的理解我们的知识,很快就能成为我们的助力。”眠者打断了场所中诡异的氛围。
“其三,[冥神]适格者的苏醒我会继续跟进执行,而最近几天[渊主]适格者也抵达了[庇护所],在对[庇护所]的清洗结束后,我就会开始对他执行[凡尘]启蒙。”
“[渊主]?是你十七年前在南方找到的那个吗?”诗人像是来了兴致,问道。
“是,在我的原定计划中,[渊主]应该在足够绝望的时候来到[庇护所],但是毕竟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他在计划之外的时间点提前来到了[庇护所],那我们就不能再放走他。”
“我理解,毕竟……命运的交汇,可能就仅此一次了。像你和‘她’发生的纠缠那可是仅属于[眠者]的特例。”诗人在阴影中的脸似乎在笑。“不知道这回,你还能不能继续找到‘她’呢?”
然而眠者并不为所动,即使诗人说到的的确是他少有的会在意的东西。
“[冥神]和[渊主]既然已经得到确认,那么请各位以足够的速度寻找[丰穰]和[晨辉],[骗术师]再加上[冥神]和[渊主],会导致圆桌的‘虚’属过强,很容易会引来不必要的东西,甚至可能导致终焉的加速。”
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诗盟的会议到此结束,请各位检查自身可能存在的愿力付出或者愿力寄存,防止污染出现。”眠者站起身来,伸出手按在了面前的环形桌上,而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做出一样的动作。
“[影子]污染值为1,极低。”
“[诗人]污染值为13,极低。”
“[庇佑者]污染值为21,较低。”
“[隐士]污染值为0,极低。”
“[骗术师]污染值为34,低。”
“[黎明]污染值为37,低。”
“[眠者]污染值为57,已接近阈值。”
听着从这一圈一圈的环形桌中央的光芒中传出的冷漠呆板的声音,所有人不由得看向了眠者。
“哇哦,57,这可……”骗术师看着身边不远处的眠者,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你在[庇护所]的动作让很多的愿力寄存到了你身上,只是我没想到这次检测会有这么高。”庇佑者看着眠者,被阴影所掩藏的面孔上忧虑重重。
“[眠者]……”黎明也投去了有些担忧的目光。
“57,接近阈值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了……”眠者抚着下巴道,“[庇护所]的清洗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完成,然后马上进行[凡尘]启蒙。”
尽管是相当危险的情况,但是眠者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焦急和担忧,反而依旧带着笑意。
“对[庇护所]进行[凡尘]的启蒙确实可以让你降低污染值,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在这之前你就超过了阈值的话……你就会变成北境的……”黎明说。
“这个你大可放心,污染值对[眠者]来说的阈值可能在80也说不定哦?”诗人向前一倾,展现出了傲人的曲线,“你们可别忘了,[眠者]可是作为‘灵神’存在过的哦,那时候他的绝对污染值何止是57。”
这话一出,众人便站着思索了一下,然后皆是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虽然你说的是客观事实,但是我作为当事人必须要补充一句,那时候我还没总结出[第二项本质],所以我完全没有监控过自己的污染值,说不定已经是90了呢?”眠者的语气里依旧带着笑意。
“那么,请各自回到原定的位置。”
“下次例行会议将召集于1451年复苏之月37日。”
“明白。”
“各自继续执行任务。”
“明白。”
“为了世界!”
“为了世界!”
……
不知何处,声音渐渐消散,而被重重的环形桌所围绕的场所皆已消失,不知其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