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临近正午，天空却像是太阳已沉入西边的海蓝色。厚厚的积云早已与天空浑然一体，密密麻麻的雨柱无休止地倾泻而下，乘着呼啸的狂风，击打在年迈的斯汀与幼小的艾比的身上。
经过一场恶战，整个费施曼城区变得比来时还要破败，犹如风中挣扎的残烛。绝大部分凸起的建筑，已经全被夷为乱石嶙峋的平地。再加上这场宛如将一切推入海中的倾盆大雨，过不了多久，这座对斯汀而言充满回忆与心结的小镇，也将全部没入往往复复的浪潮中。
在聚积的雨水没过膝盖之前，斯汀回到了与艾比分开的镇中广场。他原以为寻找艾比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没想到艾比戴着斯汀的宽檐皮帽，坐在喷泉边上发呆。
当她看到平安归来的斯汀时，无神的金色蛇瞳重新焕发光彩，嚎啕大哭着抱住了斯汀，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斯汀的身体状况。
“没事。”
斯汀简单地回应了一句，接着拍了拍她因为戴了帽子而高出不少的小脑袋。随后就径直走向他的好搭档——丝布妮的遗体边，打算为它准备一个简单地葬礼。
正当斯汀蹲下准备将丝布妮整个扛起的时候，瞥见一旁剑格上雕刻有凤凰图案的唐剑，他如果没记错，这是杜鹃的。
斯汀凝视着它，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叫来了艾比，把剑交给了她。
“拿着。”
“……好吧。”
看到杜鹃的剑，艾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紧皱的双眉都快要挤出泪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强忍着心中的难受，轻柔地接过唐剑，将其好好地护在怀中。
二人一同登上漫长而又湿滑的坡道，来到斯汀曾经在此训练了无数个日月的警卫兵训练场。经过几座外观还算完整的几个仓库和营地，最终到达海风悲怆呼啸的悬崖尽头。
这里是费施曼镇里地势最高，尽管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垃圾让此处凌乱不堪，却看不到漆黑肮脏的水藻，应该能够免于海水的侵蚀。
这也是斯汀现在能为丝布妮提供的最好条件了。
斯汀安稳地放下背上的丝布妮，然后捡起周遭的大小石块，想在丝布妮的身边围出一个石冢。
艾比学着斯汀的动作，也捡起了石头。因为穿着裙子，她能用裙摆兜更多的石头。
二人没说一句话，安静地聆听着雨声忙忙碌碌。
等到石头已经覆盖满丝布妮的身体，斯汀和艾比将依然美丽盛开的金色海玫瑰放在了石冢之上，然后就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好女孩儿，愿你的灵魂能找到归宿。”
“再见了，丝布妮。”
艾比偷偷地吸着鼻子，将双手抱实抵在唇边，虔诚地为丝布妮祈祷。
将祷告做完后，艾比抬眼看向站在一旁仍然凝视着石冢的斯汀，小心翼翼地问道。
“斯汀老爷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因为委托的关系，我可能要去一趟鱼腥镇和唐秦国。”
“……”
艾比听到唐秦国时，难过地低下了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上的火枪和长剑。
沉默了半天，她才慢慢开口。
“你要一个人去吗？”
“你要一起来吗？”
斯汀的回答让艾比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仿佛是看到了希望，语气都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哼，我是不懂得这些鬼地方有什么好的，但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哪里有比跟你在一起更加安全的地方吗？”
艾比说完，举起握有火枪和长剑的娇小双手，将其递给斯汀。
虽然斯汀的胡须和眉毛遮盖了他大部分的面容，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就在刚才，他眉宇间的皱纹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斯汀拿过两把武器，先将火枪装进了腰间的枪套。接着扯下自己更加褴褛的披风，将剑身包裹住，然后做成一个简单的行囊，挎在了肩上。
“出发吧。”
“嗯！”
即便完成了当下的使命，糟老头和小女孩的旅途还将持续下去——
前方必定危险重重，也少不了受到伊尔兰道商会的叨扰，但这就是他们的漂流之路。
不过在他们的旅途开始之前，他们需要先找一个能够避雨的地方。
升起一团篝火，
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稍作休息……
毕竟斯汀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抵抗力相对于从前变差了不少。
如果因为这场雨患上了感冒，
这会让他夜里难以进入梦乡……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