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梅涅瑟丝的性格,她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听从监察部的指令。换句话说,她肯定会采取别的手段来获取新的情报。
现在艾博纳正在努力记忆着她们走过的路:右转后二十步,略微向左转向后再向前行三十步……但是前进的路线实在太过复杂,难以全部记住,他只能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用右手在左手掌心画着路线图。
太过安静肃穆的氛围让人觉得不适,尤其是当她们正在遮蔽天日的森林中前行时,这种氛围会无限地放大周围一切细碎的声响,就连踩断一根树枝都会让人心里一紧。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寂静,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昏暗的环境配上此般气氛,再配上偶然传来的树叶摩挲声,很容易让人产生有什么东西躲在周围的感觉。
人总是会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躲藏在黑暗床底的怪物、潜伏在密林深处的幽灵、囚禁在无尽炼狱下的恶魔还有飞升于天际俯视人间的神明,全部都是人们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想创造出来的未知化身。
如果梅涅瑟丝没有猜错的话,这条道路的设置应该是和她之前与蕾赫走的路是有着相似的意义:她们所在的这个村庄,很有可能信仰着什么可怕的事物,而那个事物,必然与她和蕾赫之前听到的声音有关。
信仰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情感,信奉与敬仰的某物会在各个方面影响人们,就像是一些宗教中的禁令。在梅涅瑟丝看来,这并非是一种坏事,毕竟人的欲望必须得到控制,否则一定会导致物种的毁灭。然而正如东方所强调的,“过犹不及”,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一个适当的度,过少则无效,过多则有害。
被人们所信仰的事物在时间的积累之下,很容易衍生出自己的意志。如果是信仰那种恩泽天下的神明倒还好,因为要考虑到各个地方的差异,若是要真的诞生能够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影响的信仰,起码要等到千年以后才行。
就是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才让人担心。如果说这里的人普遍信仰像是熊,或者是狼之类的山神,并且从心底希望山神会驱逐所有入侵者的话……
梅涅瑟丝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继续辨识着路标,走向森林深处。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伤亡情况,她的猜想仅仅是一种可能性罢了,也并不一定是现实。
“你觉得她可信么?”爱尔达用只有她和阿尔瓦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几年来从未参加过集会的欧考特派代表突然出现,又恰好和前几天的‘卓库勒事件’有关联,不论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暂且听她的吧。根据调查,她最近几年都没闹出过什么事,似乎都是在进行自己的研究。”阿尔瓦轻声回复道,双眼盯着在他们前面的几个人,“不论如何,现在她是派系代表,也是监察部建立的支持者,况且也没有刻意对我们隐瞒的必要。”
阿尔瓦把视线停在蕾赫身上,从他的位置只能看见毯子和轮椅,那盖着双脚的毯子花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遮掩污秽的白手帕,虽然提交给监察部的报告上说的是“身体抱恙”,但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等到今天安顿下来,他还要和上级就此事联系一下。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和“卓库勒事件”是存在关联的。
蕾赫坐在轮椅上,由于现在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再加上她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她便闭目养神。只是这双眼一闭,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深红色的火焰灼烧着被锁链吊着罪人的场景,在那个罪人身边,还有无数的小鬼正围着他唱着跳着。
罪人在火焰之中不断地扭动身躯,就像是挖出土后,被人抓在手中的蚯蚓一般。他不断地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他的锁链,但那些都是无用功,他只能在永不熄灭的地狱烈火之中不断被焚烧。
由外至内,从皮到骨,他都在禁受着火焰的折磨。慢慢地,他的皮肤脱落了,身体也慢慢地发生了改变:双脚发黑,变长,变化为前三趾后一趾,手也只剩四根手指,所有的指甲都变成血红色,过长且弯曲,头上也长出了两只角……
最后,锁链慢慢地松开了,他也从中滑了下来,此时,他已经和周围的人别无二致。
接着,所有的人——如果可以用这个词,都把目光投向她。绿色的脸庞,鲜红外露的牙齿,还有那细小却发着幽幽绿光的双眼。
下一个,就是你了。
这样的话语直接传达到她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