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微弱的蓝光，昏暗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床，禾黎蜷缩在被子里，神情焦虑，明明是在睡梦中，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好似做噩梦了。
在隔壁房间里，禾黎的妹妹禾钰还未入睡，她坐在桌边，看着电脑屏幕打字，键盘敲击的声音很有节奏，显然是一个长期打字的人。
“啊~”
困意突袭，禾钰伸了伸懒腰，将手边的最后一点咖啡一饮而尽，打算再坚持个几分钟后就去睡觉。
叮！
编辑好的邮件发送成功。
禾钰眯着眼起身，也不管几点了，爬上床，被子一盖就睡过去了。
电脑屏幕还亮着，还显示在电子邮件的界面，系统已自动跳转到主界面。
几小时后，屏幕右下方的企鹅图标举起了一个牌子，牌子上是信息发送过来的人的头像，一只正蹲在树枝上的鸽子。
同时，一封邮件发送过来，未读邮件一封。
“起床啦，起床啦！”
被窝里缓缓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床头柜上叫喊着的龙猫闹钟。
禾黎昏昏沉沉地坐起了身，看了眼窗外不算怎么明亮的天空，呆了几分钟让自己清醒清醒。
六点十分。
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禾黎翻身下了床，走出房间，来到隔壁禾钰的房门口，手一推就进去了。
妹妹的房间一直都是由他来打扫的，禾钰除了衣服乱扔外，并不会把房间弄得特别乱。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电脑边上还有个留有咖啡痕迹的杯子，告诉禾黎，禾钰昨晚还是熬夜了。
禾钰丝毫不知道禾黎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般情况下，她也是允许哥哥进自己的房间的，原因也是自己太懒，不想打扫房间，让禾黎动的手。
禾黎向往常一样从衣柜里取出禾钰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桌上，将地上散乱的衣服收拢到一切，打算抱去放洗衣机里洗。
关好房门，禾黎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处，将衣服都放在洗衣房的篮子里，取出洗衣机里自己的衣服，换好水，把妹妹的衣服扔了进去，按下开机键。
今天的太阳被云层挡得严严实实，禾黎估计衣服一时半会还干不了。
“哥，早饭呢？”
禾钰搓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房门外，走廊没有人，也不知道她是对谁说话。
“在桌上，赶紧趁热吃吧。”
禾黎在楼下依稀听到点响动，朝着楼上喊。
随着一阵下楼的声音，禾钰穿着放在桌上的衣服就下楼了，头发乱蓬蓬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爱注重形象的女生。
索性的是，禾钰还是知道基本的卫生，这就不需要哥哥禾黎操心了。
桌上放着禾黎做的简单早饭，一杯牛奶，一个蛋和一块三明治。
这是禾钰觉得这是不腻不多不少的搭配，虽然并没有外面早餐店卖的三明治好吃罢了。
“今天去哪。”
禾黎在水槽前洗着昨晚未洗的碗。
禾钰并没有马上回答，喝下一口牛奶后，说：“要不哥陪我去市区走走吧，天气热了，我缺条裙子。”
禾黎回想了下妹妹房间里三个衣柜，其中就有一个衣柜塞满了各季节的裙子，然后说：“好。”
“帽子也需要。”
“好。”
“好看的头发绳也不够了。”
“好。”
“想吃冰淇淋了。”
“带你去吃。”
“想看电影了。”
“我现在订票。”
“我们走吧。”
“等会。”
禾黎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里，将手洗净后，走到禾钰身后。
禾钰知道他要干什么，将桌上的一面镜子挪了过来，禾黎刚好能在后面通过镜子看到妹妹的整张脸。
妹妹的发质是世界上最好的，禾黎一直都这么认为。
禾黎用梳子梳理着妹妹的头发，早上睡醒后的头发实在是太糟了，平时也是哥哥在为妹妹梳头绑发。
经过一番操作后，禾黎为妹妹整理好头发，绑了个比较清凉的发型，当然是以马尾辫为主。
两人都收拾好走到了门前，禾黎开了门，禾钰先走了出去，外面是熟悉的小道。
禾黎看了眼空荡下来的房子，随着禾钰走了出去。
自从父母遭遇意外去世后，这栋房子里就只剩下禾黎和禾钰两个人。俩兄妹靠着遗产和赔款过着接下去的每一天，那天禾黎只有13岁，禾钰只有12岁。
他们也没听说过自家有什么亲戚，也就只剩下父母口头偶尔提起过的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至此再无其他人。
同时，在家庭上，他们除了彼此也不会去信任其他任何想要收养他们的人，不过是一群贪图财产的人罢了。
禾钰先出家门却没有直接踩出屋檐下的阴影，等着禾黎给她打遮阳伞。
“走吧。”
禾黎一手越过禾钰的背搭在她的手臂上，一手撑着遮阳伞，两人就这么亲密地走出了家门口。
家离市区比较远，属于偏僻的乡镇，到市区需要坐车前往，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
俩人在路边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一辆出租经过，而时间已经走到了九点半。
“嗨，兄弟，市区去不去，两个人十块钱。”
就在禾黎有些发愁的时候，一辆车子开到了他们面前，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大概有四五十岁了。
禾黎知道这是黑车在拉客，考虑了下这个时间段的车流量，觉得再等一会也等不到一辆出租车，于是就拉着禾钰上了后座。
“师傅，到市中心的花鸟公园。”
“好嘞，你们坐稳了。”
禾钰坐在车上感觉有点困，抓着禾黎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在哥哥面前，禾钰永远就像个小女孩，小宠物一样，即使她已经17岁，是一个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参加高考的应考生。
所有的事情安排都听哥哥的，她不做多余的意见，因为她相信禾黎的能力，她所能想到的方面，禾黎都能想到，甚至有过于。
当禾黎抚摸妹妹的头时，说明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禾钰适时地睁开双眼，两人一同下了车，先入眼前的就是花鸟公园大门的雕塑，一只正在展翅的鸟儿。
周末这时人还是挺多的，禾黎抓紧了禾钰的手，拉着她向最近的商场走去，那里会有禾钰想要的裙子。
少女之乡是市区挺有名的一家商场，里面什么都有，只要是女生，喜欢的东西这里都有。
前几天刚好听说少女之乡推出了一些促销活动，禾黎就带禾钰过来了，这里也是禾钰喜欢的地方。
少女之乡四楼，禾黎放开禾钰的手，站在柜台这，放任禾钰去店铺里挑选衣服。
“哥，这件怎么样？”
禾钰从试衣间走出来，身上换上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像是漫画中小公主穿的裙子。
“好。”
禾钰又换了件深紫色的哥特萝莉洋装，个子不高的她显得正合适。
“好。”
“这件呢！”
当禾钰推开试衣间门的时候，她外面穿着A字薄外套，里面穿着可爱系雪纺荷叶边裙，裙摆只到膝盖处，下身穿着白色长袜，袜子延伸到裙子里，估计是连裤袜。
“好。”
“那这件咋样？”
禾钰穿着一件白色吊带式公主裙，没有多复杂的花式，只有纯洁的白色，腰间有一个斜着的白色蝴蝶结，是用同样白色的裙带系出来的。
“好。”
禾钰很开心，进试衣间把原来的衣服穿上，走到禾黎身边。
一旁陪伴的售货员以为这位小姐很满意她试穿的衣服，刚想上前询问是否需要购买的时候，禾钰拉上禾黎的手，说：
“哥，走吧，我不想买了。”
售货小姐刚想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憋屈得要命。
“怎么了，是试的衣服不舒服么？”
禾黎有点惊奇禾钰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他也和售货小姐以为妹妹会买上这些衣服，而且早上也是她说要来买裙子的。试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了，最后却决定不买了？
禾钰拉着禾黎的胳膊挽上，说：“哥哥的意思是妹妹穿什么都好看，那么具体穿什么就不重要了。”
“嗯。”
对于禾黎来说，他一般不干涉妹妹的决定，就和妹妹不干涉他的决定一样。
可这苦了前前后后跑来跑去的售货小姐，白忙活一个多小时。
禾钰向她说了声抱歉，还说下次会来买的，衣服确实好。
售货小姐无奈地点头，同时她也有些羡慕他们俩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出了店铺，禾钰想吃饭了，禾黎想了想，五楼好像有一家适合少女吃的甜品店，正餐只有出了商场才有。
而且禾黎是想晚上去吃烧烤的，中午就拿甜品凑合下吧。
这是一家名叫少女屋的甜品店，店如其名，其内装修都是偏向少女的粉色。
中午吃甜品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人，大都是结伴的女生，只有一对男女，是情侣，还是和他们一样是兄妹就不得而知的了。毕竟没有哪位女生想带男票来这种地方，闺蜜之类的就够了。
要说闺蜜，禾钰也是有几位的，都是高中同学，只不过，禾钰一到假期，就只想黏着哥哥一起，就算是闺蜜叫她出去玩逛街啥的，她也都会为此推辞掉。
禾钰很现实，她认为最后不会抛下她的只有哥哥一个人，就连他们父母都抛下她了，她再也不会相信除哥哥外的任何人。
禾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有商家在搞活动的，也有驻足观望的，更多的还是参与其中的人，周末这里还是特别热闹的。
而且这里也是禾黎踩过点的，从这里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花鸟公园的大门，那只鸟的雕塑也是清晰而见。
“哥，这个位置很好啊。”
禾钰菜单都没看，双手贴在玻璃上放眼向外望去，入眼的正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面，虽然没有夜景那么炫目，但也基本展现了这个城市的底蕴深厚。
翻开菜单，禾黎点了一份妹妹爱吃的黑森林蛋糕，给自己来了份普通的抹茶蛋糕，同时两人各点了一杯果饮和水果圣代。
很快甜品都上来了，作为女生的通病，禾钰掏出手机拍照，有外面的景色，也有刚摆在跟前的甜品。
她没有立马发出去，想回去后配点文字再发到微博上。
禾黎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捏着吸管把玩着，就这么看着妹妹禾钰，眼底流露的尽是柔光和宠溺。
“哥，你的眼光很温柔。”
被妹妹这么当面说，禾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她的神态一直没变。
禾钰面容微红，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害羞的，但不管怎样，禾钰反正就是很开心。
禾黎拿起粉色小勺子，舀起圣代上的一块小草莓，递到妹妹嘴边，禾钰张嘴就咬下了，边嚼边说好吃。
草莓有点冷，却很甜，满腔的甜意和凉意，两者完美的搅在一起，是情感的味道。
“当年在父母的葬礼上，妹妹你没哭，我反而成了个泪人，哥哥是不是很不争气，都是这个家最大的人了，却连点噩耗都承受不住……”
“哥，别说了……”
禾黎摆了摆手，继续说：“到了晚上，你头一次主动说要和我一起睡，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的身体在发抖，才明白过来葬礼上最逞强的原来是你。当晚，你在我怀里哭得比我还凶，哭得实在累了你才沉沉睡去，梦里还喊着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那一刻……”
禾黎吃下禾钰递过来的一勺蛋糕，咽完后才说：“那一刻我就发誓要给妹妹最幸福的生活，作为哥哥的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留给妹妹，剩下的就是陪伴妹妹长大。”
“哥！我不信这玩意还堵不上你的嘴。”
禾钰直接用叉子将剩下的蛋糕塞到禾黎的嘴里，禾黎呜呜两声把大蛋糕慢慢嚼下咽，才喘上一口气。
接着禾钰笑嘻嘻地把自己的果饮递到禾黎跟前，禾黎拿过猛喝了一口，才将喉咙滑腻的巧克力味给冲淡了。
“妹妹这是要噎死哥哥啊！”
禾钰舔了舔叉子上残留的奶油，没有接话。
哥哥真傻，幸福一直都在，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呢，有些情感是不需要用语言说的。
禾黎见妹妹还是笑着看着他，语气也软了，伸手摸了摸禾钰的头发。
禾钰低着头狡黠一笑，趁哥的注意在她的头发上，大腿推开椅子，上身迅速前倾，将嘴唇贴在了禾黎的嘴角上，那有哥刚吃残留的奶油。
软软的舌头将奶油一卷，后缩上身的同时，缩回了舌头，那团奶油就在她的香舌搅动下充盈了口腔的角角落落。
禾黎第一时间呆住了，没反应过来，刚刚禾钰的行为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大胆了，所幸边上并没有人认识他俩，也没造成多大的误会，在别人眼里扮演情侣的角色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现实中，兄妹要么水火不容，要么冷淡如冰，很少有像他们这样亲密的，甚至没有。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信的就是朋友，其次才是亲人间的。
关系再好，其他人也不会是你，那么也就存在最基本的利益关系。
可在禾黎禾钰两人心里，他们已经不分彼此了，五年多的相依为命，已经抹去了彼此间的隔阂，亲密无间的感情说的就是他们吧。
如果同时问他们有一天对方背叛了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几乎会同时回答，背叛的那个人可能是我，而不会是他/她。
“哥，帮我拍张照。”
禾钰将手机递给禾黎，接着做出一个翻白眼咬勺子的动作，禾黎通过手机觉得缺了点东西，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圣代推到禾钰跟前，再用手机拍了一组照片。
“我们俩一起照个，哥，你坐过来。”
禾钰站起了身，让禾黎先坐下，然后她再坐在哥哥的腿上。
“来，笑个！”
禾钰单手拍照，另一只手点在哥哥的下巴上，而禾黎有想搞怪的意思，用手指戳了戳妹妹的脸颊，柔软的肉很容易就陷了进去，皮肤光滑如冰，吹弹可破，像果冻一样。
“哥，你别搞怪了！”
禾钰假装嗔怒地看着哥哥，而禾黎自顾自玩着妹妹的脸蛋，指尖的触感是真的很舒服，像是在触摸一块滑腻的海绵。
嘴上说着不要，禾钰内心却暗喜着，于是就把这个画面定格在了照片中，也一并把手机壁纸给换上了。
看着她表面有点小生气，禾黎就把自己那半份圣代推给了妹妹，禾钰咧着嘴收下了，那嘴角翘得老高呢，估计是诡计得逞了。
禾黎笑而不语，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禾钰乖巧地像只猫一样低下了头，笑意逐渐溢出了眼角。
“哥，吃完了！”
桌上只剩下空的盘子和杯子，基本都摆放在禾钰这边，禾黎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尝了下味道而已，毕竟他并不是很贪甜食。
“那我们走吧。”
禾钰重新挽上哥哥的手臂，一脸满足地回味着刚刚的场景，是好吃的甜品，还是兄妹间的互动，这不是禾黎能够猜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