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今早还在刷着牙,分手的信息就这么触不及防地显示在了手机上,害得我差点就把手机掉在了洗手台上。
毕竟心里也清楚,再这样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不敢有太冲动的想法,把牙刷叼在嘴里,简单地回了一句“哦,那就这样吧……”。
发完这条消息,继续刷自己的牙,等会儿还要继续上课,今天还有篇论文要交,可没空轻易想这些。
啊,今天的天气可真够糟的,这都下了多少天的阴雨了,好怀念曾经的太阳啊……
尽管早上要去的教室里寝室有点远,但这雨看着也不大,就还是没有带上她送的那把伞,把书抱在怀里就直接跑去教室上课。这老师的课依旧是那么无聊,虽然努力克制自己没有拿出手机,但这一节课过去后仍是没感觉到任何的收获。
乏味的天气,乏味的课堂,以及这一群乏味的学生,上课就为了等下课,我的一个上午又这么浪费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这刚从教室出来准备下楼,就看见楼道又是被刚下课的同学挤满,然后不得不小心克制地走在了这人头攒动的楼道,跟随着拥挤的人潮一步一步的走下楼。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两个室友此刻已经出了教学楼,但我并不是很慌,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等我的。
百无聊赖之际,不想总是盯着身前的背影,便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那些靓丽风景。自己此刻已经是孑然一身,心里终于不用再有什么负担了,这真是太好了呢……
诶,这么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当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短发女生突然转过头来,朝着身旁的闺蜜小声聊着什么,站在台阶上的我,脑袋就像是一口钟被狠狠撞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那个青葱岁月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在黄昏下羞涩的告白,那个礼品店里的水晶球,那个场初雪下的挥泪告别……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当初她说愿意等我,但很可惜,我最后还是在那段青葱岁月选择了其他女生。那晚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她再哽噎声中为我送上了一段祝福,而后我们便再没了联系,无论我发给她什么都如石沉大海般,听不到任何的回音。
我本以为我们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再也看不见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孩了,同时也彻底失去了一位知心的朋友。
“天……天渔?”
拨开人潮,莽撞地挤向那个白色身影走去,紧张而又小心地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原本因为那一条消息而失去活力的心也在这一刻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我的声音并没有吸引到到那个身影的注意,她没有回过头来,但我分明能感觉到,这那一瞬间她突然停顿了片刻。眼看她就要走出门口,消失在人群动作,一根心弦突然紧绷起来,身体紧跟着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天渔,牧——天——渔!”
这一次,我不顾一切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而她也终于回过头来,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
她眼里含着泪水,微微颤抖的嘴角告诉我她有多激动。
庆幸,激动,怅然……再次见到那一张脸时,太多回忆涌入脑海,当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与面前的女孩逐渐重叠在一起,一股冲突突然涌上心头。
“嗯,是我啊,好久不见了呢!”
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忍住了心里的冲动,克制地让自己站在她的面前。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你呢?”
“差不多。”
……
在大学的三号食堂二楼,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开始慢慢变小,我们坐在靠窗便得位置,不时能感受到从窗缝挤出得凉风。
我们点好的菜还没上,我们却不敢再与对方对视,当站在窗台上躲雨的麻雀终于被惊走,沉默的气氛才被耐不住沉默的我打破。
“当初为什么不理我?你知道的,我有多在乎你。”
天渔的视线也终于从窗台边收了回来,抬眼望了我一眼,转眼又露出了一抹惆怅,嘴角更是多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不是,怕自己伤心,也担心你会为难嘛!”
“她不会那样的,真的……”
“会的。她一定会的,只要你还在跟我联系,她不可能不去多想。”
她认真地看着我,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而我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放下那些天真的想法。
“那……你这两年,有没有遇到合适的那个人呢”
“去年遇到过一个,他很好,那天他弹着吉他,唱着我喜欢的歌向我告白。那时候,我以后自己等的就应该是他了。”
“哦……那你们……你们最近……”
“已经分了,去年就分了,他在隔壁学校参加活动的时候遇到另一个女生,在我才答应他的一个月后向那个女生告白了,当我与他对峙的时候,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女生。”
“哦,这样啊,那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吗?”
“呵呵,才交往不过一个多月,我对他能有什么感觉嘛,只是觉得有些不值而已……”
“天渔!”
“啊?”
“为什么要这么消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你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可爱,现在却总是低垂着头,还不敢面对我。”
“我……我不知道,感觉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总也遇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能就是从毕业开始,笑容就开始慢慢变少了吧。”
“那遇到我,就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也是没想到,明明不都在一个地方参加的高考,我们最后竟然还是选择了同一所学校。我还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像是为了回应我的问题一般,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只是眼神依旧如窗外的天气那边低沉。
“是啊,谁能想到,我们居然还是相遇了……你们最近怎么样了呢,到什么程度了呀?”
“我现在是一个人了。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尽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也还是渐行渐远了,这段感情也算是无疾而终了吧。”
“嗯,那太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女生啊,实在可惜啊……”
“呵呵,还好吧,从去到她家的那天起,我就应该预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哦,对了,你现在在那个学院,学的什么专业啊?”
“我?在化材那边,专业就是化学。”
“哈?”
“很意外吗?”
“是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政史或者经济类的呢,总感觉……很难想象你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样子。”
“哈哈,我当初也没想到啊。本来选的经济学,结果因为比较喜欢这个学校的环境,就选择了服从调剂,然后……就进了化材那边。那你呢,你现在又是选的什么专业呢?”
“我啊,英语。”
“哈?你当初最讨厌的不就是英语吗?”
“呵呵,还不是跟你一样,选择了服从调剂。本来想选的其实是法律专业来着,自己成绩也不错,还以为问题不大。结果谁能想到,法律专业居然是这个学校要求分数最高的专业!三十分啊,法律专业录取居然比学校的录取线高三十分,这谁能预料到嘛。”
“哈哈哈,那看来你确实挺惨的呢,怎么样,英语好学不?”
“嗐,难得要死,每天都要早早的起来做听力,晚上还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练口语,你知道的,我最烦那些口语练习了。”
“哈哈,都一样啦,我不是也最烦那些化学公式嘛,现在不还是天天都要跟它们打交道。”
“看来我们都一样啊。”
“是啊,都一样呢……”
……
三个月后,冬末初春,正值一年最冷的时节。
与天渔重逢也有蛮长一段时间了,我们的关系却始终没有太大进展,虽然也会偶尔碰个面,没事在手机上聊会儿天,但也仅仅停留在普通朋友的范畴里。
一个人独自来到小城的桥头转悠,凌冽的风不停将我往榕树底下感,四下无人的街道显得十分冷清,自己也忘记了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出门。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寂寥的我突然就想找个人聊聊,本来只想发个消息过去,等来的却是她的电话。
“林枫,你找我?”
“嗯。”
“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找你聊聊而已,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我……好啊,现在刚好有空。”
“嗯,那你……最近怎么样啊,回家之后都在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陪我妹妹玩呗,顺便辅导一下她功课,毕竟下学期就要高考了。”
“嗯,那是得抓紧了呢。那她现在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不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天天爱学不学的,我们也只能一边干着急。”
“不慌嘛,心态也很重要啦,别把她逼太紧了,多给她点空间,她那么多懂事,肯定回去学啦。”
“懂事个鬼啦,整天就知道玩,谁的话都听不见去,此为我妈该给她报了好几个补习班……唉,算了,不提这个了。说起来,她最近也说到你了呢。”
“是嘛!那她都说了我些什么啊?”
“她说,你什么时候才过来看她,当初说好要带她去玩的。”
“呵呵,她居然还记着呢,我当初不过随口说的啊。怎么办,那我要过去你那边不?”
“大老远的,你过来做什么嘛,她就是瞎胡闹而已啦!”
“当初还上着课我都旷课过去了,现在时间这么多,怎么就不能过去了呢?”
“当初……当初是当初嘛,现在又没什么事,就不要麻烦自己了。”
“你想见我吗?”
“哈?”
“反正我最近挺想见你的,你呢?”
“你真的想过来?”
“嗯。”
“那好,我去车站接你吧!”
……
第二次独自搭乘这一班高铁,特意多穿了两件衣服,票也买到了坐票,相信至少这次不会让自己再像当初那样狼狈了。
时间是从中午十点一路到了下午四点,我望着窗外沿途的风景慢慢变成白色,高铁在风雪之中呼啸而过,载着我奔向她所在的城市。等出了车站,肚子也刚好有些饿了的时候,正要四下张望有无可以吃饭的地方,一个白色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视野里,然后一下就占据全部的风景。
“你还真的来了啊?”
尽管多穿了两件衣服,这一下高铁时那突如其来的冷冽也还是稍微吓到我了,但也还好有她在,让我不至于在惊慌中失去了方向。
她小跑着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当然得来啦,你不是路痴嘛,要在这里迷路了怎么办?”,她的笑容很淡,却足够的甜。
“哈哈,就算是路痴,当初不还是把你给找到了嘛!”
我也开始走向她,当我们同时走向对方,中间这距离便显得没那么长了
“那是当初嘛,这里年年都在变,我自己都快有些不认识了,更何况你呢!”
“总还会有没变的,找到它们不就找到你了。”
“可我也在变啊。”
“没事,我也在变着呢,根据相对论,你对我来说就是没变!”
“哈哈哈,相对论就是被你拿来这么用的?”
“呵呵,反正又不懂,就随便用喽。”
我们终于走到了彼此的面前,只是在这最后一米,却又都默契地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我,关切地问道:“这里会不会太冷了些?”
我摇摇头,迈出了这最后一步,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还好啦,不是还有你嘛。”,然后抬起双手将她揽入了怀里,“嘻嘻,我来了,我们在一起吧!”
我不想再想太多的事情了,考虑得越多就越是怀疑自己,明明那么想见她却还要找一堆理由,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就真的要彻底错过她了。
天渔只挣扎了一下,便老实了下来,默默将头埋进了我的怀里,“好啊,那就在一起吧!”
车站里并不缺少相互拥抱的人们,我们是那么的普通和渺小,皑皑的白雪下我们一眼都只能望见对方。因为人潮翻涌,怕再被他们冲散,我们紧紧牵着对方的手不愿松开。
……
天渔的家里换了一套装潢,总让人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方,可上次来得匆忙,记忆不够清晰,也说不清是哪里变得不一样。只是觉得,看起来新了不少,也整洁了不少。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我可以肯定的,她家的沙发还没有换,坐上去的感觉还是一如当初一样。天渔拿出了主人家的模样,我一坐下便忙着为我沏了杯茶,然后才愿意坐下来陪我说话。
“你们家的人都去哪啦?”
“我妈跑补习班接我妹去了,我爸的话,还在外面忙工作呢。”
“哦,意思是现在只有我们俩喽?”
“这个,算是吧,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呀?”
“嘿嘿,我能做什么嘛……那个,我现在算是你男朋友了吧?”
“这个……当然是啦!”
我坏笑着望了天渔一眼,天渔马上羞红着脸垂下了头,然后又挣扎着抬起了通红的小脸,“然后呢,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只是笑笑,没有作回答,然后又起身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看着天渔坏笑着问:“这衣服我该挂哪里呢?”
天渔羞怒地瞪了我一眼,小声嘟哝道:“这衣服随便放着不就行了。”
天渔虽然这么说,但我可不敢这么做,还是提着衣服来到了衣帽架那,规规矩矩地把大衣挂了起来。少了这件大衣后,身体果然就轻松了不少,而这一轻松下来,便总想找找些事情来做。
“好啦,你也把衣服脱了吧,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应该也快来了,我们抓紧时间做些正事吧!”
天渔就像一个任性小孩一样,把脑袋歪到了一边不看我,“到底要做什么嘛,你说清楚点!”
我来到天渔的身边,把手撑在沙发上,屈着身子将头凑到了天渔的耳边,“当然是……趁他们不在,把饭菜做好,等他们回来啦!”
终于,天渔恼羞成怒了,抓起一个抱枕就拼命往我身上砸,“流氓!流氓!流氓!就知道调戏我!”
我咧嘴嬉笑着承受这抱枕的拍打,继续说着:“这不是来得太急,什么都没带就过来了,露一手厨艺就当是我伴手礼啦,哈哈哈!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在想这些!”
“我不管,你就是在调戏我,我就是要打死你!”
“哈哈哈,我好不容易才过来这一趟,你舍得吗?”
当看见天渔脸上也是笑容时,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枯寂的灵魂是那么容易被满足,过去的回忆不断浮现,那些简单画面如今怀念起来,竟也会那么感动。我们仍在嬉笑打闹着,心里那片存放幸福的地方,一点点地被眼前人的笑容填满。
……
自己运气还算不错,用厨艺得到了天渔一家暂时的认可,只是自己的到来还是稍显突兀,天渔并没有向他们说清我们的关系。不过就算这样,他们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谁也没有马上点破它。
第二天,在回家之前,我决定最后再和天渔还有她的妹妹一起去一趟游乐园。人嘛,总是不会嫌幸福的画面太多。
我并不擅长游戏吗,甚至还有些恐高,但只要见她笑了,我总能跟着一起笑起来。
在最后的摩天轮上,当只要我们两个人的座舱被升至了最高处,视野便彻底开阔了起来,所有景色全部沉在了脚下,这一刻,世界仿佛就只剩我们两个。
“天渔,我喜欢你!”
“呵呵,怎么现在才说这话呢?”
“嗯……因为现在才想起来,还欠着你一句告白嘛!”
我起身要走向天渔那边,座舱突然有些摇晃,恐高的我不禁有些腿软,但还是顺利坐到看天渔的身边。天渔仰着头,愣愣地望着我,闪烁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我深情地望着她,脑海中是过去的画面,也有对未来的期许,是跟她在一起的生活,一股激动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催促着我不停地靠近着天渔,最后在天渔默契地合上了眼睛时,用尽所有热情吻了上去。
唇齿之间,唾液的交融,和舌尖的碰触,点燃的是自私到不愿退让半步的欲望,亦是甘愿放弃一切的爱情!
再次抬起头时,看见是天渔迷离的眼神,温柔的目光下,依赖的感觉不言而喻。最后在分别之际,明明再有一个月就要在学校相遇,心里居然还是那么不舍。
…………
“林——枫!”
在这车站最后的分别时刻,明明已经做了道别,天渔却突然又喊了我一声,而且在我回过头时,突然发现她整个人气质和神态都变了。
“嗯?你是牧相?”
“嘿,猜对了!”
“我还以为你早都没了呢。”
“呵呵,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你说呢?谁会想看见自己喜欢的突然变成另一副模样嘛。”
“哈哈,那你可以高兴了,你应该再也见不到我了,我现在呢,也就是来道声别的。”
“哈?真的假的,你别开这种玩笑啊!”
“呵呵,我跟你开这种玩笑做什么!老实说,我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如果没有我,你说不定早就跟天渔在一起了。突然的来到这个世界,我其实也挺懵的,周围尽是些不认识的人,到处都是不习惯的事,我啊,其实一直都很孤独呢。所以呢,我得稍微感谢一下你,让我稍微没那么孤独一段时间。”
“等会等会,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当然不会懂啦,这事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懂。总之,我本来就不该存在,消失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最后呢,毕竟也算是看着这个小孩长大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叮嘱你一些话!”
“小孩?”
“当然,包括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小孩而已,所以我才孤独嘛。好了,记好我下面的话吧:天渔她真很喜欢你,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和肯定,当初你分开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遗憾。既然你们又重逢了,说明你们缘分未尽,所以就不要再分开了!以后你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天渔,她真的很喜欢你。”
“我当然会相信天渔的,而且我也不像那种多疑的人吧!”
“你现在当然是可以理所应当的这么以为,但以后呢,等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生活里的各种琐事就会一点点地消磨掉这种感情。太多的压力和烦恼会让你失去此刻的从容,当柴米油盐、房租水电、房贷车贷全都压在你身上时,你还敢说自己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心态吗?现实总比理想来地残酷,对于生活摧残,你们唯一的手段就是彼此,信任是你们最重要的事情!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离开你之后,天渔没交过男朋友,那些都是她瞎逞能的话而已……”
“我觉得……我好像懂一点了,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那好,那就再见吧!”
“这么快?”
“你的车子快来了,你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嗯……那再见!”
“不对,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所以,拜拜啦……”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