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远承认自己确实是紧张过头了,林枫这么一个身体健全智力正常的男生能在学校出个什么事嘛!呵,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脸茫然的从宿舍走出来,也真不知道自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一直没有看到林枫,李清远这一整个早上心神都有些不安宁。尽管她也认为林枫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但想到这家伙可是发烧都不请假的人,应该是没有任何理由逃掉这个逃课的,李清远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乱想。
他该不会真的掉进哪个井坑了吧?
面前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演出,无论是场上的呐喊声,还是席上的欢呼声都是振聋发聩,但李清远却始终是心不在焉的。虽然眼睛一直在盯着场上的表演,但心里想的却全是林枫在哪,且越想就越是焦虑,越想越烦闷。
终于,她还是等不到这个漫长的开幕式结束,提前从观众席上溜了出来,拼命往学校的方向奔去。
结果呢,这家伙居然只是睡过头?!李清远差点没被这家伙给气死,睡个过头能直接睡到十一点来,也真不知道他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李清远很气,真的很气,但看着眼前一切安好的林枫,她却又没法将这气给撒出来,默默将一切憋回了心里,甚至没让林枫知道自己心里对他的关切。可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有多想让林枫明白自己的心情,可他总是不愿意多问两句。
下午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但可惜雨下得太小,不够让李清远有从书包里拿出那把提前准备好的雨伞。再然后,雨就停了,李清远也和林枫一起到了体育馆。
李清远知道林枫是个路痴,所以还特意带他到几个重要的地方转了一起,如果不是整个体育馆都是人来人往的,氛围说不定还能暧昧一些。
只可惜,体育馆的环境似乎并不太好培养这样的氛围,一直到最后回到观众席,李清远也只是简单的带林枫在这个体育馆里逛了一圈,说的也都是关于这个体育馆的事。
李清远真的觉得好可惜,这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情况或许就会不一样吧。
其实李清远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有些乱了,自从上午见不到林枫开始,就一直乱到了现在。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过林枫,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目光都总是在寻找他身影,满脑子想的也都是该怎么如何找到机会与他独自相处。
因为天气的原因,林枫的比赛被提到了最前面,林枫才回到观众席还没坐多久,就不得不从观众席走下来到跑道上做准备。
李清远坐的位置距离跑道的起点太远,她怎么都看不清林枫的身影在哪,阴沉的天空之下光线本就不够充足,林枫还和几个选手穿着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就算是有李毓帮忙指认,李清远对于这个比赛看得还是有些迷糊,一直到选手们都快要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李清远这才真正看清林枫在哪个位置。
林枫还真的够差劲的呢,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跑在最后面!
李清远知道,这是注定的结果,李毓早都跟她说过林枫的对手有多强多专业,林枫这种半吊子的家伙能跑赢他们才有鬼了。但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对于李清远来说是这样的,这一个月里,因为训练的事她已经找到足够多的机会依靠在林枫的身上。
她已经收获了足够多值得回忆的时光,至于最后比赛的结果从来都不重要。
虽然自己不在意,但李清远也知道,这样失败对于林枫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来说,影响还是蛮大的,估计这家伙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了。这家伙就是这样,总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忧愁,再苦的滋味也要一个人默默消化。
果然,当雨又继续下起,与周围气氛始终格格不入的林枫就默默起身离开了观众席,往着一个无人的角落走去。李清远就在后面默默注视着他,看着他从座位上离开,然后他就要消失在视线内时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在体育馆空旷的二楼,李清远看到了独自倚在栏杆边的林枫,直到这时,他的忧郁才从眼神中浮现出来。这样忧郁的林枫,让李清远也不禁谨慎了起来,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最后还是用了最平常的语气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当林枫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里忧郁竟一下少了不少。李清远很清楚的感觉到,林枫这不是在用勉强的乐观应付自己,他眼神里的阴沉确实淡了不少。在她以为话题会变得沉重时,两人间的气氛却是越来越轻松,比赛失利的事被逐渐抛在脑后。
李清远一句话都没有安慰林枫,林枫却还是逐渐变成了平时的模样,他的变化让李清远的心情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林枫不是那么乐观的人,很多时候低沉的情绪都要隔天才能丢掉,而他现在如此快的转变似乎只能是因为自己了。
事实上,李清远虽然跟了上来,但其实并没有想太多,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该怎么安慰林枫,她想做只是在这家伙一个人的时候找他说说话而已。
聊到最后,林枫让自己带他在这个学校转转,李清远想不到任何拒绝他的理由,也就答应了他。
这场淅淅沥沥的阴雨还在下着,而李清远并不打算迁就现在的天气,跟李毓借把雨伞就带着林枫一起走出了体育馆,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大学校园观光之旅。
雨不算大,但两个人都不喜欢被雨水淋到,而李毓的伞又有些秀气,于是两个身形不算小巧的两个人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就像他们周围那一些成双成对的情侣们一样。
“诶,你看这大学里的情侣可真够多的呢!”林枫望着周围的这一对对情侣,眼神里满是兴趣。
“不然呢,大学不谈恋爱那谈什么嘛,谈生意吗?”
这个学校李清远在假期的时候来过不少回,对于这些成双成对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但在林枫突然提起这个时候,心里其实还是忍不住稍稍激动了一下。
林枫还在看着周围的这些情侣们,一边走着一边继续感慨:
“唉,他们跟我才隔了两三年,甚至有些才一两年啊!”
“十八岁跟十七岁也只差一年啊,但可以做的事能一样吗?”
“啧,你说,等我们到了大学,也能这样吗?”
“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
“哈?”林枫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慌张的神情,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哈哈哈,你现在不是已经跟一个女生一起打一把伞了嘛!”
“哦~”林枫松了一口气,“这能一样吗?人家那叫秀恩爱,我们这是没两把伞。”
“谁让你自己不再去借一把呢!”
“一把不就够了,我又没说两个人撑一把有什么问题……”
“嘿嘿,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你的便宜有什么好占,你怎么不说是你占我便宜呢?”
……
大学校园很大,足有七八个二中那么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学院楼和展馆,以及各式各样的餐饮店和小吃摊,足够让李清远和林枫一起逛上整整一个下午,彻底将运动会的事抛诸脑后。
连绵的阴雨始终在下着,那把小伞也总是悬在两人的头顶,两个挨得很近,嘻嘻哈哈地对大学里所有东西指指点点的,毫不客气地凭着自己那一点见识对整个大学品头论足。他们必须足够天真、足够幼稚,才能在这暧昧的距离中,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而面红耳赤。
当李清远回到体育馆去找李毓时,天还在下着意犹未尽的小雨,而林枫则已经跟他的几个室友一起回去了。
李毓跟其他班的几个班长聊了几句后就主席台上下来了,从李清远的手中接过还在缓缓滴着水的雨伞,然后饶有兴致地向李清远问道:
“一起逛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啊?”
“你说什么呢,什么进展啊?”李清远面不红心不跳的装着傻。
“嘿嘿,都现在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嘛!”
“我哪里害羞了!”
“唉,现在大家都回去了,又没其他人在,你就老实跟我说了嘛。”
“李毓啊李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哪里是八卦,我这是在关心你呀!”
“唉,算了,真的是……不管你信不信呢,我跟林枫还是跟以前一样。”
“怎么会呢,你们这都相当于一起约会了啊,林枫他是木头吗,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是啊,那家伙可不就是个块木头嘛……”
李清远又何尝不是在感慨呢,都这个距离了,一起逛了这么久,却还是感受不到自己跟林枫的关系有更进一步的表现。
现在,李清远已经慢慢认识到了一件事——自己跟林枫的关系早已经在朋友这条路上走到极限,自己已经没有比林枫还要亲的朋友了,林枫的身边也没有比自己更近的人了,作为朋友已经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除非……将隔在两人间那最后的一层隔膜捅破,彻底打破朋友这层关系!
只是,又该是谁来戳破这层隔膜呢?
李清远大多数时候是没什么傲气的,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要做那个主动告白的人,像自己这么好的女生,当然是只负责考虑是否接受别人的告白了。李清远不清楚林枫是怎么想的,但她觉得,这家伙就算是真的喜欢上自己,恐怕不会跟自己主动告白的。
首先,这家伙太懒了,尤其是再关于自己的事上,告白这么麻烦的事他绝对不会费心思去考虑。其次,这家伙总是有贼心没贼胆,绝对不考虑可能会失败的事,尤其是他现在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最后呢,这家伙似乎还在惦记着隔壁班的某个女生,虽然每次的掩藏都很干净利落,但那种眼神又怎么可能会完全藏住……
时间来到运动会的第二天,今早又是跟昨天一样的阴霾天空,冷色系的环境压抑着年轻人们躁动的心,但当三五个有趣灵魂聚在一起,气氛还是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今天早上林枫没有睡懒觉,但李清远没有跟他一起去体育馆,因为昨天下午她就已经跟李毓一起回家去了,现在她正李毓在去体育馆的出租车上有说有笑的聊着昨晚一起看的那部电影。
下车没多久,李清远便注意到了林枫跟他的几个室友,忍住了直接过去找他的冲动,拉着李毓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绝不多不靠近一步。一直跟到了体育馆的门口,林枫回头看了李清远一眼,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她。
李清远也一直在看着林枫,在他回头时候,突然就愣住了,以为他就要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可下一刻,林枫却回过头,继续跟他的几个室友聊了起来。
李毓将两人的眼神看在眼里,急忙用手肘顶了顶李清远。
“嗯?你不过去找他吗?”
“我去找他干嘛?”李清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唉,你们再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嘛……”
因为没有老师组织,再加上天气也不是很好,所以过来看比赛的人相比昨天少了不少,整个观众席空旷了不少。进到体育馆后,李清远也没有跟林枫坐在一起,李毓去到主席台那边后,自己就在这观众席上瞎窜,随便找了几个认识的人聊了会儿天。
李清远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没跟林枫产生过任何的冲突,相反,昨天一起逛的时候都是笑的格外的开心。但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自己就是不愿过去呢,而他又为什么不愿意过来呢?
就这样一直到了十一点钟,李清远差不多快逛了大半个观众席,林枫也还是蹲在角落里无动于衷,到最后中午各回各家的时候也没有来找她说过一句话。
走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李清远没有撑开手里的伞,细微的雨滴不断湿润的微凉让思绪慢慢变得冷静。身旁的李毓陪着李清远一起走到了公交站,整段路程却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留李清远一个自己在微凉的温度中沉思。
然而,李清远并没有在思考什么,林枫的无动于衷虽然让她心里是有些郁闷,但在教室时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距离,现在稍稍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林枫他是有自己的空间的,他不来找自己不是因为什么他们直接有发生什么事,他只是也有属于他自己事而已,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当然不会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
只是啊,自己最近似乎有些太过在意他了,差点就忘记顾好自己身边的人了。
“李毓啊,下午一定要加油哦,到时候我就在终点等你!”
李毓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我说,加油啊!”
“嗯,谢谢啊……”
“呵呵,这算什么话嘛,给你加油当然是应该的啦!”
“嗯,对。下午的铅球,我也去给你加油!”
……
连绵的阴雨在下午的时候终于有所收敛,不过这萧瑟的秋风就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了,不停往体育馆内灌,使得一些衣服没穿够的可怜人不得不抱着手在观众席上瑟瑟发抖。
李清远在一个十分饱满的午觉过后,精神相当的好,从家里坐公交一路颠簸着过来,一下车阵阵凉风迎面袭来还是神采奕奕的。
或许是缘分吧,李清远一下车就看见了门口广场上的林枫,想比起李清远的神采奕奕,林枫就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了。
林枫是一个人,他的几个室友都不再他身边,这就让李清远心里暗暗激动了起来。
嘿嘿,这下你该过来找我吧。
李清远没有主动喊林枫,但四处张望的他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李清远,并向她走了过去。李清远看见他过来了,但还是继续走着自己的路,就像没注意到他一样。
“李清远!”林枫终于来到了李清远的身旁。
“哦,是你啊,怎么没精打采的,中午没休息好吗?”
“没有,就是睡太久了,脑壳还有些昏。”林枫很自然地就跟李清远并肩走在了一起,“对了,李毓怎么没跟一起来呢?”
“她是班长,要提前过来做准备嘛,我就没必要啦。”
“哦,这样啊。说起来,下午就是铅球比赛了吧?”
“对啊,你要不要来试试嘛?”
“呵呵,试个鬼!昨天就丢过一次人了,我才不要再丢人了。不过……给你加油还是要的,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吧。”
与昨天一样,虽然天没有下雨,但学校还是秉承谨慎的原则,把简单迅速的项目提到了前面来,李清远要参加铅球也被提到了前面来。所以进到体育馆里的两个人没有再往观众席上走,而是直接来到赛跑旁的其他赛场。
李清远他们来的并不算早,跳高、跳远以及铅球什么的比赛的赛场都已经布置妥当,这些赛场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被一堆跃跃欲试的同学团团围住了。
相比起其他人,李清远两个人始终秉承吃瓜群众最基本的素质,只凑热闹,绝不瞎掺和。两个人就这么在整个田径赛场的场地内兜兜转转瞎晃悠,一直到老师和裁判们都陆续到齐了,这才乖乖跑到扔铅球的赛场旁。
“诶,这个铅球怎么是塑胶的。”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林枫从裁判老师拿过来的一箱铅球里拿出了一个,仔细地掂量掂量一番。
“是吗,那有多重呢?”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林枫直接把手上的球给了李清远。
李清远拿过球,也稍微掂量了一番,不禁有些诧异。
“这球这么轻的吗?!”
“是啊,恐怕才有学校那个铅球的一半重。你要不先拿这个练练手,习惯一下这个重量。”
“呵呵,不用了,这有什么好习惯的,到时候只管大力就完事了!”
“嗐,那行吧。”
两人轮流把玩一番后,便把这个铅球放了回去,然后裁判老师也开始清场了,两个人便乖巧地退到了老师的身后。
老师是个三十多岁体育男老师,清完场便带着支笔和登记表坐在沙坑便,照着名单喊了两个名字,等人过来后,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就让她们开始比赛了。
体育特长班的女生并不多,所以参赛的女生看着都还算正常,当然,这也是相对男生那边的。事实上,这些参赛的女生就没有几个像一半女生那样纤细的,甚至还有几个女生体型比林枫都要稳重。
林枫看了眼这些胳膊比自己还要粗的女生,又瞥了眼身旁的李清远那纤细白皙的胳膊,不禁替她感受一丝压力。
“怎么样,你感觉自己能扔得赢她们吗?”
“我干嘛要赢她们呢?重在参与嘛,尽力就行了。”李清远对此不以为意,专心看着比赛,就好像一个纯粹的观众一般。
李清远确实并不怎么在意最后的结果,但从林枫话语中她还是听出了一些对自己关心,表面上比赛看得很投入,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到时候要是真的失利了,要是自己假装失落的话,这家伙会不会来安慰自己。
李清远想得入神,看着便有些出神了,目光虽然还在盯着比赛,思绪却已经不在此地。
就在李清远神游之际,突然被林枫猛地推开了,差点就直接被推到了。反应过来的李清远,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林枫作弄,心想这个作弄实在过分了些,下意识地便要骂骂咧咧地说他两句。
然而,当她回过头,还未开口便突然听到了一个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就见林枫捂着自己胸口,满脸痛苦地蹲了下来,周围的人也是哗然,一起围了过来。
李清远看着众人人的反应,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根心弦突然被拨断,整个心像是被一只手突然紧紧握住,心跳也变成了一件极其极其沉重的事。
满心着急的李清远顾不上太多,直接粗暴地拨开了身前的人,来到林枫面前蹲了下来。
“林枫,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