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真不平静,从天野汐到来开始,一连串事件就像约好了一般轮流发生。
在好好休息过之后,我终于有精神来好好分析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了,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但是实在是事关重大。
千万不要有任何误会,我木村小孝是一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人,那是对待同为人类的种群而言。我从懂事开始就没遇到“同行”,今天蝮蛇的出现是一种警告,人类与人类之间尚有法律可以约束,灵异人氏之间该如何保持距离就是我立刻应该考虑的问题。
“我想看看闯入者留下的两把尼泊尔军刀,它们被收在哪里了?”
普通的保安队员对我的问题都是装聋作哑,要不是他们闪烁不定的目光,我还以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幽灵。
“鲍勃!我有一个问题!”
“我只在能够提供解答的范围内提供答案。”
“你们有多少个雇主?”
“……”沉默,又是沉默,当然是沉默。你还期待这个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势力渗透的安保队队长能给你提供什么答案?
藤木:“木村少爷,您该用餐了。”
藤木恰到好处的出现替鲍勃解围,这里的一切都像一根锁链般环环相扣,而这条锁链无疑将我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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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一通电话让忙碌了一天的藤木管家精神为之一振,伊宝元宏子终于打来了电话,研究所搬迁无疑是一件大事,放任这种紧要事务脱离自己管理范围,绝对不是伊宝元宏子的风格。
藤木也很疑惑,以往凡事都要亲自下达指示的伊宝元宏子,竟然能将整个研究所的事务放置如此之久,即便这个时间只有一两天。
“老夫人!”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暂时压下去了。”
“老夫人指的……”
伊宝元宏子当然指的是发生在食堂里的那件事,有人持凶器闯入研究所,甚至还熟知研究所中应对突发事件的流程,当劫车案发生时,他借机潜入研究所,并利用食堂管理的应急预案联系了快餐公司,甚至绕过了安保系统,将晚餐变更的消息传递到给了每一个研究员。
以正常人类的视角来看,能做到这样的人,又或者是势力,绝对是一个幕后黑手般的存在。
如果将一切冻结,将关系、利益和权势可视化,再把整个研究所刨开,那你就会看到奇妙的一幕。整个研究所现在实际是伊宝元与十文字两家主导的共治状态,就算参杂着北泽、紫原之类的第三类势力,但他们都只能依附于更庞大的势力之下。
研究所以极慢的速度搬迁,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两家幕后的磋商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也许此刻就有两队智囊在关于股份和科研专利的归属权争执不休,只是这些都在看不到的角落发生而已。
十文字只有少数债券,但是他们渴望用外部权利来获得研究所的股权,掌握实际股权的伊宝元只要不点头,那么即便有再多的外部压力也是徒劳无功的,而施加外部压力毫无疑问也要消耗财力、物力。
掌握着实际股权的伊宝元纵使可以固步自封,但是对于十文字来说要从外部封杀一个研究所实在太过简单的,舆论、运输、法规,一丝纰漏都会成为把柄,而只要有了把柄就会让研究所的搬迁陷入僵局,陷入僵局就意味着损失。
从结果来看,两家都不希望研究所的搬迁停摆,但是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木村小孝就是伊宝元宏子选出的靶子,伊宝元诗乃将来的夫君人选这个靶子的份量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她当然知道身为十文字家外臣的紫原无论如何都会透露一点风声给本家知晓的,十文字家当然也是见招拆招,利用千羽家姐妹来探探路,要是成功让木村小孝反水,不光能让伊宝元宏子颜面无光,还能顺势招揽紫原这一旁支,让他彻底改变站队。
这样的“等价交换”都是两家默认的存在,木村小孝无论做出何种选择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十文字和伊宝元都有自信控制住这枚棋子。
但是,恰恰是木村小孝在研究所停留的这段时间,却出现了一个连十、伊两家都无法压制的势力。
“请问,您是谁?”
十文字家当主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当秘书把这通很少有人会打的专线电话递到他的耳边时,他的脸色是铁青的。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处理的。”
“我知道了,一定遵照您的吩咐。”
“是!祝您贵体安康!”
虽然十文字家的晚餐一直都是死气沉沉毫无话题,但是今天突然打来的电话让十文字家当主难以自处,他有怒却不能发,只能捏着拳头暗暗在脑内盘算。
“父亲,是谁的电话?”
家主看了一眼与自家孙儿并肩而坐的千羽鹤,将即将发作的暴怒憋了回去。
“叮!”
本就自危的千羽鹤被这么一瞪,手中的刀叉撞到了一起,半块牛排飞出了盘外。
“你在干什么!这样太失仪了!”未来的公公呵斥着失态的千羽鹤,却不料耳边响起了让他猝不及防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这么大声训斥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是未婚妻,但终究未完婚!就算当自家孩子管教,也要掌握分寸!”
平时都是一言不发的家主,今天突然撞出几车话来,餐桌上的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
“父亲……教训的是。”
“以后亲和一些便是了!”家主拿起自己的刀叉,缓声说:“大家吃晚餐吧,晚餐过后让七福去和伊宝元宏子打声招呼,就说是我说的。池正结心的事一了,就让木村小孝回奈良去。”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家族在座的成员浑身一震。
池正结心何许人也?木村小孝何许人也?在名为十文字的巨人国中,紫原和也就算来访,招待他的也只是七福这样的传话者,能让十文字家当主亲自提起并面见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池正、木村,这两个蝼蚁的姓名竟然压到了十文字家晚餐的餐桌上,刚才一通电话的份量之重已经可想而知。
人人都能看到十文字家当主眼中跳动的怒焰,但是就有那么一股力量压迫着他让他无法发作,不得不低头的窘境竟然会发生在十文字家当主身上,其背后的一切只能任由别人去思考和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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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你再骚扰我就报警了!”
今天藤木给我准备的晚餐非常丰盛,丰盛的过头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的越是丰盛,就越表示主人家越不待见你这个人,越希望你赶快离开。我木村小孝这种傻子也吃出了饭里面的滋味,看来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只是了解下情况,隔着门也行!”
“走开!!!”
人吃饱喝足了就好找点事做,蝮蛇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失踪了,在我休息恢复伤势和体力的时候被人完美的处理掉了,甚至没有惊动警察,整个研究所变成了“世外桃源”完全与世隔绝了。
“就算把门堵起来,把窗户挂上床单也是没用的,那些东西不是靠这种办法就能封绝的。”
“那些东西?哼!荒谬!谁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你认识那个叫蝮蛇的黑衣人吧,在来这里之前就认识的对不对。”
“我认识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来说,看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很难接受,比如蝮蛇先生身体离奇消失了。”
一堆杂物挪动的声音让我耳根发酸,终于我面前的那扇木门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锁链挂住的房门透出半张脸,千羽鸮狠狠的瞪着我,看来她被下午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
没等几秒一张纸钞被她递了出来,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
“帮我去买一瓶日本酒,反正你也不怕那些东西对不对。”
我昂起头看着星空,在心中思考了一下从宿舍到超市的距离,然后皱着眉头把头扭回来对露出半张脸的千羽鸮说道:“我们把事情简单化吧,你告诉我情报,我帮你做一个百分之百有用的护身符,就算你以后去闹鬼的废屋冒险也能全身而退!”
事情简单化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关于蝮蛇的情报也很有限,千羽鸮果然在之前就认识她,不然一个无神论者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就被神棍说服并上了贼船。
千羽鸮:“他是一个在业内有点名气的法师,平时都是戴着墨镜,衣着也没这么反季节。一开始我完全没认出他来,之前我们银行分行开张他还被我父亲请来过,听说他经常在上层官僚家中行走,专门负责那方面的问题。”
“通俗一点的话,就是御用神棍喽!”
千羽鸮:“普通的稳定人心的方法而已,相对于新分行的开张大事来说,给法师做事的那些钱基本都是预算内支出,我当然也没相信他们有多么神奇。”
“那既然你不相信神棍,为什么又成了他的帮凶?”
千羽鸮:“因为他答应给我十文字家的把柄证据……”
“……”
千羽鸮:“想笑你就笑吧!”
“不,一点都不好笑。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拿到证据,要是你真拿到了那些证据,现在我不是坐在这里和你对话,而是想方法怎么超度你了。”
“装什么成熟!哼!要不是蝮蛇在我犹豫的时候抢在我前面找到了你,现在我早就掌握了十文字家的死穴!”
“哈哈哈哈哈哈!”假笑上演,毫无感情波动。
……
我和千羽鸮都用沉默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等我再追问蝮蛇的联系方式时,千羽鸮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从不留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
一个在上层官僚家中行走的神棍,要论身份、财力我当然是惹不起这类人的,不过很多人充其量也只是做做法师的样子,但蝮蛇似乎精于此道,那种穿衣方式和冰凉的体温,大概是坏事做多引火烧身了吧。
总之以后此类事件不得不防,纵使他不能对我使坏,但我的身边还有那么多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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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一半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一半就是我的工作了。
用一次性注射器的针尖刺破我的左手大拇指,用一根乌黑的乌鸦羽毛充当羽毛笔,用血在两片白大褂剪裁出来的正方形白布上书写,以前我也做过类似的工作,不过那是给美树原华华的替身符,这次是真正的护身符。
用临时找到的材料加上针线包缝制而成的护身符外壳在千羽鸮手中完成了,我将写好的护身符放入其中,然后用剪刀将沾血的乌鸦羽毛剪碎一起灌入,两份护身符就这样完成了。
“这一份算是我心血来潮的作品,大户人家都会有守护神,你妹妹在十文字家可能有诸多不顺,这个护身符可以护佑她平安。”
“真的有效再说吧!”
千羽鸮不客气的把我请出了房间,我摸了摸被创可贴抱住的左手拇指略有所思,右手不经意间摸向了刚才下楼捡鸦羽时一并捡起放在兜里的小石头。
“啊!”一只藏在黑暗中的乌鸦预警般的叫了一声,我的杀气已经被它捕捉到了。
“还真是辛苦你了,从长崎一路找到这里,特别的小乌鸦!”
“……”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也不想伤害你,但是这样单方面的监视很让人讨厌,为了你的小鸟脑袋着想,还是让你的主人收敛一些吧。”
乌鸦没有鸣叫,它振翅几下从树梢飞落无边无际的夜幕。
夜已经深了,今夜过后池正结心学姐就要与她的母亲迎来短暂的离别,使命感驱使着我掏出了那张门禁卡,又驱使着我回到了那台机器前伴随着“滴滴滴”的提示音,我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