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京名扬蹲坐在派出所的门口，相对无言。手边是从售卖机买下的冷饮……虽然是冷饮，但喝起来也与常温无异了。粘乎乎的番茄汁在口中停滞的口感，还不如索性买一瓶矿泉水呢。
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也就该把那个跟踪狂扭送给警方了。我和京名扬的笔录时间很短，毕竟监控和目击证人都在，证据确凿到警方都不知道问什么了。
当然，第一次做笔录还是蛮新鲜的。我和京名扬作为八卦文娱记者难免有点职业病，描述和跟踪狂搏斗的时候忍不住就开始了漫天吹水。
“那个歹徒胳膊有这么粗（比手势），他反身就想卡我的脖子。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我当时直接就懵了——你懂吗，警察同志？我想拿手肘顶他，但是距离又那么近，我关节都动不了，我是有心无力啊！”
“好在这个时候，我兀的听到耳边一声大喝！谁？我和歹徒都愣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京名扬这小子又爬起来了。这小子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练过武术，还拿过区里表演赛的二等奖。他一手抓住那人腕子，举起手里的相机就砸！——咔嚓！可惜了那莱卡，脱手就摔到了地上。啧啧啧。”
“不对，我当时拿的是尼康。莱卡是之前摔的。”京名扬立刻指正。“这可不是小问题，差着好几万块钱呢。”
“是，”我知错就改。“警察同志，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是尼康。”
“……客观、客观事实你们懂吗。”录笔录的警察同志焦躁地用手指连点桌子。“只要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我们就行了。不需要比喻，也不需要穿插回忆。”
可能是因为已经算是深夜时间了吧，警察同志问完话以后就直接把我们请出来了，好歹我们也算见义勇为的说……
“十一点……没想到竟然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京名扬看了看手机道。
“给老板报告一声吧？”
“随便你吧。”
老板对我们向来都很放任，只是会不定期地给我们发放工作和任务。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老板会报以什么样的态度。他向来都是大智若愚，一副难以被琢磨透的样子。
我并没有使用对讲机，而是用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我缓缓地舒了口气。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了。
电话忙音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小万——哈啊啊啊，我正想着给你们打电话来着，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啊”老板发出了头痛的声音，我想象出了他拍自己脑门的滑稽形象。“我大概明白你们想说什么——今晚的工作，给你们的情报应该是搞错了吧？”
“那个人是个跟踪狂，大概是私生饭之类的吧。”我说道。“秘书小姐可能是忙中出错了。”
“秘书”就是我们老板手下负责统筹情报的一名女性。也难怪，她每天处理的工作也不少，把一个西装革履的跟踪狂认作绯闻男友也情有可原。
“果然是这样啊，”老板长叹一声。“因为这边的原因，害的你们浪费了几天时间无功而返。我这个当领导的良心不安啊。”
“事实上，情况也没那么简单。”我有点无奈地继续开口道。“那个跟踪狂差点把人家小姑娘给拐了，我和京名扬也只能冲上去拉开他……器材和设备什么的都坏了。”
老板沉默半晌。
“人没事吧？”
“没事。现在已经把那家伙交给警察了。”
“那就好。”老板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说相机坏了？怎么个坏法？”
“……稀碎。”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趟的直接损失大概有十几万。
“真他娘的王八蛋，你们俩也是，不知道好好把东西保护好。仗义出手也没你们这个仗义法，打什么架要用相机啊！”
我也只能沉默了。我总不能如实说“因为顺手就抄起来了”吧。
京名扬忍不住了：“我们器材又没用你的钱，你有什么脾气可发。”
“耽误的可是我的时间啊！”老板标志性的大嗓门横出江湖，不过这一嗓子似乎伤着喉咙了。于是又赶紧放低了声音。“行了行了，这两天的钱少不了你们俩的，好好休息几天吧。器材的事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弄回来的。”
“弄回来？……怎么弄？”
“当然是让那个孙子赔啊，不行就起诉！”老板不耐烦。“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是哪个？给我要个电话去。过两天就给你们安排妥了。”
我用手捂住话筒，狐疑地望向老京。
“……老板是这么说的。”
京名扬一把把电话抢了过去。
“老板，很抱歉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毫无作为，只会坐享其成无能的废柴上司。实际上你还是有那么点用的。”
“滚滚滚。”
老板怒骂道。骂完，他沉吟了一下，突然再次开口道：
“你们两个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对吧？那你们也别闲着了，休息的这三天就给我编出个新闻来。批评谴责那个跟踪狂也好，宣传你们的见义勇为也罢。总之要编的劲爆，夺人眼球，懂了吗？”
“我们俩写？”京名扬惊了。“我写我自己？”
“你写就行，到时候会给你们署上别名的。”老板哼哼唧唧地继续说。“可别给我滥竽充数，我会视情况给你们安排报刊版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