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白茫茫的雪国似乎只剩下这么一个声音,冰冷的铁轨上,铁锈斑斑的老旧列车在缓缓前行。
列车外还是一片昏暗,这是一班深夜列车,本来搭这条路线的人就不多,再加上时间的因素,列车内的乘客就更少了。
摇摇晃晃的列车里,有一个独行的红衣女乘客,看面相,她应该是亚籍人,年纪在二十八九岁左右。
红衣女人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沉重,额头上还泌出了冷汗,她的右手兜进红衣大衣的口袋里,按着肚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快了……就快到了……”红衣女人嘴里细声嘟噜,双眸时而狰狞时而恐惧时而期待,像个精神有问题病人。
“Excuse me, are you okay?”
红衣女人抬起头,是一名年轻男人,介乎于男孩与男人之间那种年轻人,五官分明的脸阳光而俊朗,眼眸柔和,是那种第一面不会让人生厌的男生。
红衣女人警惕的盯着这名年轻人,她不认识他,却记得他,是列车里为数不多的乘客之一,位置在她靠后两排另一边的座位,与他同行的还有三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和一个头发半斑白的老人。
“I'm fine。”红衣女人吐出冰冷的声音。
也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接触到红衣女人警惕的锐利目光,那名年轻人连忙摆手,有些紧张道:
“我没恶意,只是看你一路都按着肚子,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既然你没事就好,古咩拉塞,打扰了。”
年轻人正准备灰溜溜离开时,红衣女人忽然开口道:“你是R国人?”
听到红衣女人所用的语言,年轻人有些激动回过头,满口关西腔回道:“是的!我是R国人,难道姐姐也是R国人吗?”
红衣女人淡漠点了点头,本来她没打算多事的,刚把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但异国他乡碰到同胞,那种心情真的很微妙,特别是对于现在的她这种状况的人来说。
“我家在大阪,姐姐是哪里人?”这次年轻人不离开了,他坐在红衣女人对面,显然是想和这名同乡聊一聊。
姐姐?
对这个称呼,红衣女人心里只有冷笑和不屑,她的实际年纪都能当这年轻人的妈了,只是某种原因才让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左右,还姐姐,真是讽刺啊。
蚂蚁就是蚂蚁,永远只会看到眼前的表象。
“姐姐?”年轻人疑惑了声。
“我是东京人。”红衣女人按耐住性子回答。
“东京啊……以前上国中的时候我去过那里秋游,那里太大了,那时候还迷路了,哈哈,回想起来,那时真是开心啊。”年轻人似乎回想起国中那段美好时光,满脸怀恋的恶心笑容。
“关我什么事,差不多该滚开了,蚂蚁!”红衣女人心情愈加烦躁。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同乡人,今天真是lucky。”年轻人抱着后脑勺感慨了声。
“也许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小子!”女人心里冷笑暗想。
“啊!”年轻人忽然间察觉到了什么,抱在后脑勺的双手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说了这么久,都忘记告诉你我叫什么了,还是失礼啊。”
“真烦!区区一只虫子真是呱噪,真扯断他的双臂!咬穿他的喉咙!抓爆他的头!把这只虫子撕成碎片!哈哈哈哈!”恶魔的鲜血在浑身躁动,红衣女人兜进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拼命按耐住澎湃的杀意。
现在还不行,骚动可能会引起那些麻烦的“追兵”的注意,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年轻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红衣女人异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望月正義。”
“正義?”
“很怪的名字是吧?”年轻人苦笑解析道,“我的父母都是警察,所以给我起名为正義,他们还想让我长大后也当一名警察,真是任性的父母啊,从来就不听我的想法,我不想当警察,我想成为一名探险家,所以高中年间我拼命努力学习,终于在毕业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不过父母都不同意我的意愿,所以大学的生活费……啊!抱歉,抱歉,一个没注意就说了这么多,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红衣女人抬起头,年轻人喋喋不休的话语,出其意料让她杀机满溢的双眸恢复了许些平静。
也许,是因为年轻人的话语触动了红衣女人一部分作为人的回忆。
“对了,我还不知道姐姐你的名字呢?”年轻人后知后觉道,刚说了一大堆,都忘记请教对方的姓名了。
“不是姐姐。”
“咦?”
“是欧巴桑。”红衣女人矫正道,“论年纪的话,我都能当你妈妈了。”
“不会吧!”年轻人大吃一惊,显然不信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性年纪居然能当他妈妈了。
“哼,待着也是待着,就稍微跟这小子聊聊分散下注意力吧。”红衣女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对年轻人的戒心稍稍松了些。
“你是一个人到国外念书吗?”红衣女人问。
年轻人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留意到红衣女人岔开了姓名这个问题。
“你还真有胆子,小子,不容易吧?”
“一开始的确很艰难,好多次我都想要放弃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感慨的笑道:“不过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我真的不想按照父母的意愿而活,那样的人生太无趣了,现在我在M国留学,虽然只是刚开始实习,但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探索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是吗?”
最大的秘密?哼!区区人类还真敢说啊。红衣女人心里冷笑嘲讽,不过是一只永远跳不出井外的井底之蛙罢了。
“那边的是我的同学和老师,我们是来这边做实习调查的。”
说着年轻人朝那边的同学和老师招了招手,红衣女人回过头瞥了眼,那边的同学也热情的招手回应,对这名年轻人的警惕稍微松懈了些。
“话说回来,姐姐……欧巴桑为什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旅游。”
“旅游?”
这里还说不上是旅游胜地,而且现在也不是适合观光的季节,这个时间一个人来旅行,未免太奇怪了。
孤独的旅客吗?
红衣女人没有解析,年轻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比起这个问题,在这种地方遇到同胞更让他在意与兴奋。
“望月君,你很久都没有跟父母谈过了,对吧?”
“啊……嗯。”年轻人支支吾吾道。
红衣女人手伸进怀里,居然从里面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抽了几口,吐出的烟雾让年轻人咳了咳,但红衣女人因此没有掐灭香烟,年轻人只得打开车窗通风。
“欧巴桑也有个儿子,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是个听话的孩子,但唯一一件我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偏要做,还因此丢掉了性命……”
突如其来的沉重话题,年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应。
“结果,到最后我们还是没能互相理解,但是啊,由始至终我都是爱着他的,失去他让我很痛苦,所以……望月君,趁还有机会,跟你的父母好好谈谈吧。”
听完红衣女人的话,年轻人看着窗外的白茫沉默了会儿,忽然笑道:“好久没回去了,有点想念大阪的樱花了,做完这次调查就回去吧,正好是樱花盛开的时候。”
“哼。”
红衣女人哼了一声望着窗外,吐着烟雾望着窗外的白茫,窗外吹进来的徐徐寒风让躁动的鲜血稍稍平复了些。
这些话,作为不同物种的存在,红衣女人是不屑说这么多的,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既视感。
她后悔了。
“他是个好孩子吧?”
“嗯?”红衣女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欧巴桑的儿子,是个好孩子吧?”
看着年轻人阳光一样的笑脸,红衣女人一直向下弯曲的冷漠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自己深爱的人在记忆中从婴儿成长到成人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映。
“啊……是啊,他是个好孩子。”
空!空!空!
红衣女人茫然的瞪大眼睛,一闪耀眼刃光和鲜红的血花,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剧痛,香烟仍在指间夹住,但她的半条手臂却悄然断落。
年轻人阳光一样的笑脸不知何时帘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无情。
削去红衣女人的半截左臂后,年轻人连贯性的挥动手中的折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与犹豫,朝她的另一条手臂削了过去。
红衣女人的反应也不慢,迅速抽出兜在口袋里的手果断掀桌,然后抓起后面的座椅向年轻人扔了过去,同时抽身后退。
那只手……怎么看都不寻常,黑色的皮肤粗糙凹凸,上面长着狰狞的鳞片、血管爆张,就像是某种怪物的爪子。
竟然连镶在列车上的桌椅都强行拔掉了,可见红衣女人那条手臂力量的可怕。
年轻人手上拿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大刀,把掀起的桌子和扔过来的座椅劈成了两半,直追后退的红衣女人而去。
“该死!”
红衣女人暗骂了一声,侧开身子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白刃砸在地上,钢制的地板竟然也被斩破了。
砰!砰!砰!
一刀落空,年轻人没有第一时间把刀**追击,扳机扣动,手中的银色的手枪连点三发。
红衣女人变粗犷的手臂挡住了其中两颗子弹,这三发高速的子弹只有一发击中了她,但不是要害部位,伤害很有限。
“啊啊啊啊啊啊!!!”
断臂的剧烈疼痛让红衣女人发出野兽一般沙哑的哀鸣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麻,是那颗打进体内的子弹,上面有强烈的麻醉药!
一直在抑制的变化再也压抑不住在身上展现。
红衣女人的体格以肉眼的速度在变大,黑色的鳞片从苍白色的皮层里长了出来,比起一个人,她现在更像一头怪物。
红衣女人咆哮:“你是谁!!”
前一秒还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下一秒瞬间变成可怕的猎人,这种转变让她一时之间感到措手不及。
年轻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拔起砍穿了地板的大刀,一言不发再度朝红衣女人斩去。
车厢内突然爆发的战斗让周围的其他乘客收到了惊吓,其中还包括年轻人的同学和老师,看着那个挥舞着大刀的年轻人,脸上止不住的吃惊。
他们确实是M国一所大学的教师和学生,也的确是来做调查的,但那个年轻人并不是他们的同学,是在车站时碰到的,正好聊得来就一起同行了,怎想会发生这种事。
枪鸣和红衣女人的变化让所有的乘客都避之不及,逃往其他车厢,很快这一节车厢里只剩下了交战的两人,猎人和猎物。
变成怪物的红衣女人异常灵敏,但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发挥很有限,年轻人手上那把大刀很是咄咄逼人,如同黏在红衣女人身上游动,随时会给她狠狠削上一刀。
“该死的执行部!”
半节车厢的座椅都被毁掉时,红衣女人骂了一声,破坏车厢壁跳下列车。
年轻人加快步伐,轻盈而迅速的移动,从一边座位上的行李舱拿出了一柄长刀,然后也跟着跳出列车。
在雪地上翻滚了两圈,年轻人把刀插在地上缓止了惯性的冲击稳住了身子,回过头望去,只是短短数秒,他与红衣女人的距离就拉开了。
看到年轻人也从列车上跳了下来,红衣女人也不跟他战斗,啐了一声转身就跑。
见此,年轻人没有立即追上去,他拔出了一把黑色的左轮枪,大口径的枪口跟着红衣女人的移动轨迹瞄准。
红衣女人的移动速度就跟雪地上的雪狼一样快,很难捕捉到她的身影,就算是最厉害的枪手也未必能击中她。
但,年轻人也不是一般人,他是恐怖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