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温暖的光线在长街的石板路上铺散开来,将深秋与日俱增的寒意逼退少许。
东西城门缓缓地被城卫推开,城门内外等待多时的马车商队和步行入城的乡民要么出城要么入城。满载货物的马车,在长街中央被压实的路面上不紧不慢地前行着。轮毂间的吱呀声响和啼嗒马蹄声并不显得杂乱,反倒为清净安宁的早晨多添一份生机。
长街两旁的石板路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已经换上了适季的长衣。石板路两旁的民居紧密排列,将长街附近的区域整齐地分割成一个个的区块。不少店家已将大门推开,把商品和吸引顾客的招牌摆在店前,迎来新一天的忙碌。
这里便是弗利维尔,一座以商业和魔晶石能源交易而著称的边境之城。
弗利维尔,在贝因伦王国通用语中意为“自由之地(freeville)”,也是王国在废除采邑制和施行《种族平衡条例》后,唯一一座近乎完全自治且与王国领土剥离的城市,同时也是唯一一座由血族担任城主的城市和唯一一座城主世袭制城邑。
地处王国西南,距“大陆宝库”德拉菲大森林不足40公里。王国母亲河之誉的卡蒂蒙河,也以这座城市为拐点流向王国境内。此外,这里距卢斯兰公国最近的城市——兰特里博格的直线距离仅有不足100公里。
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水文条件,弗利维尔成为贝因伦王国最主要的魔晶供给和稀有素材供给城市。依靠着德拉菲大森林的慷慨馈赠,一艘艘商船沿着卡蒂蒙河往来于弗利维尔和王国境内,源源不断地向王国输送着伴生魔晶,也从王国得到大批物资。
世袭制的弗利维尔看似独裁,但实际上开放、包容、自由。这里也是王国主要的几个兽人聚居区之一。
在弗利维尔的街道上,除了随处可见普通人类和各种族的兽人,还有身形低矮壮实的矮人们在街边酒馆露天交流。长有奇怪犄角的类人形生物泰然自若地其它居民攀谈,连在整个大陆都难得一见的精流放灵也在此定居。
弗利维尔作为卢斯兰公国和贝因伦王国《莱浮停战条约》的签署地,见证了班利尔德这个庞大帝国由盛转衰,再到贵族军阀割裂内战不断,以至于战火纷飞、人民颠沛流离。
它既是王国“边境上的明珠”,又是王国「边境战略」的前哨堡垒。它既是西南境域通往王国的头道关口,又谨防卢斯兰公国以任何形式侵犯王国神圣的土地。
哪怕是这里曾硝烟四起,哪怕魔晶的炸裂声曾不绝于耳,哪怕炮火和法术攻击让这片土地千疮百孔,哪怕万具无名尸首在此长眠,弗利维尔也会如同其现任城主———贝因伦开国元勋纳伯乔森•伊文•莱文曼所记述的那样:“我们将永远是贝因伦的中坚利刃!王室与天地长存!”
———————————分割线———————————
与昨晚的喧嚣热闹有所不同,此时的“暮之时”酒馆早已沉睡入眠,寂静一片。
门上的摇铃经过一晚的沉淀,安安静静地悬挂着。漆成棕色的松木椅被搭在了酒桌上。街外的阳光只有少许透过格栅式的橱窗,铺散在酒馆的地板上,将高脚椅拉出一条长长的斜影。橱窗像一只滤网一样,将来自长街熙熙攘攘的吵闹滤成了悉悉索索的碎响。
哗啦———
略带冰凉的清水泼在脸上,加里斯感觉自己刚起床时的惺忪随意消去不少。取下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渍,加里斯平视前方。
银色的碎发隐去前额,稍显浓密的双眉如同一横卧蚕。乌木色的瞳孔透出宝石般的蓝色,深邃却又带着些许清明。鼻梁高挺,配以棱角分明的面相,坚毅中又有些青涩。
加里斯目光涣散,放空的眼神似乎在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又看着被遮挡住的远方。
他回忆着昨晚的一切,慢慢地整理着思绪。
首先是他寄居的这所客房。与王都高级旅馆豪丽奢华的装修相比,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是为了舒适方便而设计的。
纯白色的床铺给人恰到好处的绵软触感,充满了实用主义的原木家具让整间客房显得和谐而自然。仅需一个小小的旋钮,便可以让潮湿的空气变得干燥宜人,卫生间的供水也可以跟着个人医院而调节温度,等等等等。抛去外观仅谈实用,王都所没有的它都有,王都所有的它能做的更好。
其次便是接待自己的店长和本地治安官了
名为奎因•娜的店长是一名魅魔,而且还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魅魔。
嗯,各种意义上的。
加里斯回想着聚人心的奎因娜和平天下的哈莉,无不如此想到。
作为一名可以做到举止得体且不露情感(伪)的贵族,加里斯自己的意志却一直在依从于奎因娜的意愿,更不用说她惊人的怪力了。
而本地治安官,是一名哈莉•梅蒂森•德林纳尔的血族。相比于奎因娜而,哈莉就显得娇小得多了。
嗯,各种意义上的。
在初次见面后加里斯很想试问上级,将萝莉安排在边境治安官这种高危职位的时候就没有罪恶感吗?毕竟……毕竟……好吧,哈莉小姐她已经28岁了,这种大了自己8岁的年龄对于血族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当然,这种奇怪的想法在哈莉那令人咋舌的飞踢后就荡然无存了。
不过说实话,加里斯倒是十分中意哈莉有一说一的做派。既不像王都那些自置高贵的血族,又不像那些心口不一的贵族,虽然这种豪放的行事手段配上哈莉萝莉的相貌总是有一些违和感。
除此之外,更加里斯在意的,是那把哈莉背在背后长杆武器,也就是那把长铳。
在贝因伦王国中,只有从圣伯莱学院毕业的刀铳士允许持铳。在这之中,只有刀铳师允许随身持铳。
「士」与「师」虽说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至少7年持铳经验的区别。刀铳士作为在王国建国后新兴的由首席锻造师一手促成的兵科,不过40年左右的历史,但却是所有兵科中学习时间第二长的进阶兵科,也是最难毕业的兵科。
加里斯作为圣伯莱毕业生,他当然很清楚5年一期的刀铳士毕业生有多少人,能称得上刀铳师又有多少人。
恐怕不足百人吧,更何况加里斯一眼便能看出哈莉背后的长铳绝不是学院通用的预制武器。
“您还真是为我选择了一个「完美」的试炼之地……父亲……”
加里斯不禁苦笑着,脑海中浮现着远在王都的慈祥笑容。
自己的真实身份过于敏感,加里斯轻轻松松也能猜到父亲的用意。至于能否得到历练,现在看来也不抱太大希望。
不过……
昨晚那杯龙骨酒倒是回味无穷,或许边境的酒水是比王都好上许多吧,不像王都那样混浊不堪,令人难以捉摸。